“‘他’是谁？”于善浦紧张的问道。

“与蟾衣能够进行远距离心灵感应的人。”

叶列娜回答：“从现在的脑电波图形上来看，自α波阻断开始，出现了每秒频率14～30Hz，振幅5～20μν的β波。这说明蟾衣原本是处于沉寂的状态下，突然间受到刺激，大脑皮层异常的兴奋，持续了一小段时间后，峰值缓慢的回落，但始终未能恢复平静时的波形。”

“我们的到来，尤其是你开动了脑电波仪器扫描，足以令蟾衣紧张，并向外界发出了警报。随后接收到了对方的回应，这才放下心来，兴奋度适当的降低，但仍始终保持着戒备。”我解说着。

“正是如此。”叶列娜表示赞同。

“那就只有鬼面蟾蜍了，蟾衣是其身上的皮蜕，二者分子结构相同，”我思忖着说道：“叶列娜，脑电波的传输距离大概有多远？”

“从现有的理论上来说，脑电波属于极微弱的生物静电，是不能够在空气中传播的，基本上离开人的颅骨就探测不到了，因此医院在进行脑电波检测时都需要将电极片贴在脑壳上。我祖父奥列格教授则认为，脑电波不但能够在空气中进行传输，甚至可以达到无限远。只不过地球空间到处都充斥着各种电信号与磁场，人类那点微弱的生物脑电波，根本就无法被远距离的仪器检测得出来，除非某些特定的人群具有‘心灵感应’特异功能，可以远距离接收到对方的脑电波信号，克格勃进行这方面的研究已经有好多年了。”叶列娜解释说。

我点点头：“古时候道教与佛教都有关于‘他心通’的记载，就是通晓世间一切生物的心声所想，可如今为什么没有了，盖因无所不在的电磁干扰。蟾衣是灵界鬼面蟾蜍的皮蜕，其所发出的脑电波尽管图形与人类相似，但这其中肯定还有我们所不知道的秘密。即便再灵敏的科学仪器，如果没有其脑电波的海量大数据的支持，恐怕也是难以破解的。”

这时，老翠花不耐烦地说道：“鲁班尺，你就说这条男根到底是和谁在‘心灵感应’吧？”

“鬼面蟾蜍。”我答道。

“鬼面蟾蜍到底是不是杀死清风老仙儿的那个‘千年老尸’？”老翠花追问着。

“不是，”我语气十分肯定，“因为在‘黄道结界’，也就是尘世，鬼面蟾蜍尽管曾经是灵界的高阶妖兽，但已经丧失了全部功力，因此绝不可能不留一丝痕迹的，隔空杀死于老体内的清风老仙儿。”

“‘千年老尸’究竟是人是鬼？”老翠花怅然叹道。

此刻，我闻言脑袋里蓦地灵光一现……

是哦，自己一直认为这具‘千年老尸’与黄老魇相似，可能是某种特殊的‘尸变’，但仍属于‘人’的范畴，只不过功力更高罢了。但却从未想过，如果是鬼呢……鬼无肉身，乃是魂魄，鬼杀鬼，人的肉眼自然看不见了，恐怕巫眼也不行。

“是鬼。”我回答说。

“鬼？难道是清东陵哪位先皇显灵，将误入大红墙内的外来鬼魂斩杀了？”老翠花闻言吃了一惊，口中喃喃自语道：“鲁班尺，本仙认为我们还是速速的离开此地为好。”

我对叶列娜点点头：“好吧，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

叶列娜迅速的关闭并收拾好仪器，从挎包里掏出一卷厨房用的铝箔纸，嘴里匆匆解释说：“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铁箔来屏蔽电信号，只好用这个替代了。”她双手握住那条黏在石窟穹顶上的巨大男根，用力的将其掰了下来，然后层层的包裹上铝箔纸塞进了挎包。但由于那家伙过长，拉链未能全部拉上，还露出了个头。

于老在一旁谨慎地问道：“列娜，这根南明弘光帝的生殖器属于国家级珍贵文物，你准备怎么处理啊？”

“先带回王府测试，待蟾衣上的脑电波完全消失以后，交给于爷爷您处理就是。”叶列娜回答。

“我看还是送去河南孟津县东山头村，葬入朱由崧的衣冠冢中入土为安吧，毕竟人家也是一代帝王。”我叹息着说道，心里想如果真的将其作为文物展现在了世人面前，万一没能提振国人的自信心，反而引发出强烈的自卑感，岂不是南辕北辙，落得个寻衅滋事之名？

众人走出地下迷宫，从后山沟费力的攀爬了上去。

山顶上，月色清凉如水，一片静寂。

“你们终于出来了……”夜空里，一句冷冰冰的话音突然传入耳鼓。

我愕然望去，月光下，一个熟悉的背影，负手立于昌瑞山顶之上。

“邢书记？”我诧异的脱口而出。

那人体格魁伟，穿着灰色的中山装，若隐若现的白色雾霭笼罩其身，寒气四射。

“哼，如今中原封建余孽卷土重来，牛鬼蛇神横行于世，社会腐败病入膏肓，实在是令人痛心疾首……”此人悲愤莫名，语音中带有浓重的某地方口音。

“你不是邢书记……”我呆呆的望着其背影，心中已然惊愕万分。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他恍若不闻，蓦地话锋一转，“你就是鲁班尺？”

“是我。”我回答。

“你身后的女鬼和千年老干尸入关是来替清风报仇的么？”那人鼻子不屑的哼了声。

“不，不是，”我赶紧说道：“老翠花和耶老都是普通善良之辈，只不过来了解一下情况而已，对您老人家绝无任何的敌意。”

“呸，本仙儿门下弟子惨遭不幸，你这老鬼定是凶手无疑，简直是无法无天，老娘我今儿个就要为清风老仙儿讨回公道！”老翠花怒气冲冲的呵斥着。

“不可！”我匆忙加以阻止。

“哈哈……”那人大笑，“我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对于这些封建的残渣余孽，早就该统统的扫进历史垃圾堆里去了。”

话音未落，但见月光下，耶老的秃头囟门上蓦地升腾起一缕青烟，然后随风飘散，紧接着“哗啦”一声响，耶老的身躯瞬间坍塌了下去，竟然化为了一堆黄褐色的尘土。

“恶煞腐心兴鼓吹，神州岂此千般罪。赤县原藏万种邪，仅余此处一孤家……”那人长笑声里，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山顶之上，空空荡荡，唯有如霜月色依旧。

许久，于善浦才战战兢兢地说道：“这就是那具‘千年老尸’么？”

我没有回答，心灵的震撼久久未能平静下来。

“耶老爷爷就这么没了……”叶列娜难过的自语着。

“走吧。”我摇了摇头，朝山下走去。

叶列娜依旧搀扶着于善浦，跟随在我身后，一路将其送回到了清风宾馆。

回到马兰峪，我和叶列娜按原路翻墙返回到了房间里。

“尺子，从现在开始要连续记录蟾衣上的脑电波，若有事儿可到房间里找我。”叶列娜说道。

我点点头，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长叹一声，关上了房门。

今夜终于得见“千年老尸”的真身，尽管只是个背影，但这种来自心灵深处的震撼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此事必须要守口如瓶，决不能向外界透露。还有，老翠花和耶老千里迢迢的从关外黄龙府赶来，却未曾想刹那间就被灭杀，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人生一世，乃至尸妖鬼魂，“无常”始终伴随在左右，谁也不知道前路究竟是祸还是福。像朱寒生他们冒险去探索未知的虚空，如今想来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绿珠啊，”我坐在床上，从胸前拿出“翡翠玉牌”托在掌心里，口中喃喃说道：“如今中原故土，官员腐败，民心浮躁，世风日下，已无可留恋之处。待我们除掉了鬼面蟾蜍之后，就背着师父师娘的骨殖遗蜕，和肥纯一同离开尘世，去寻找合适的异界空间吧。”

“咕噜噜……”绿珠欢快的鸣叫着。

“眼下，鬼面蟾蜍还逗留在尘世，可以肯定朱由崧和斯大林都曾经是其宿主。蟾衣中蕴含着某些灵力，当宿主死亡后，只要肉身不腐，便可以继续依赖于尸体的滋养而存活，而且还能够向外界传递出生物电波。叶列娜试图破解蟾衣上的脑电波，寻找到鬼面蟾蜍的真身，那么俄国人为何要锲而不舍的追踪呢？目前这还是个谜，恐怕除了‘阿莱克斯’的大老板科斯亚科夫外，其他人并不知道，也包括叶列娜和伊万医生。”我继续说着。

绿珠瞪大了眼睛，赞同的点点头。

“至于今夜现身的这具‘千年老尸’，应该说是‘鬼尸’，他始终是背对着大家，一直不肯暴露真容，但尺子已经知道他是谁了……”我长叹了一声。

“咕噜……”绿珠懂事的轻轻鸣叫两下，似乎是在安慰我。

“眼下他还要利用尺子，所以只是躲在暗中偷偷的窥视，想来近期内，自己应无性命之虞。恐怕遇到危险时，他还会施以援手，但以后就很难说了，目前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吧。”我说着。

绿珠眨动着八只大眼睛，同情的望着我。

这时，走廊里突然传来“咚咚咚”急促的脚步声，径直跑向了我的房间。

“尺子哥，他们捕获到了肥纯……”小曼急匆匆的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