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做梦了……
漆黑的夜,闪电偶尔划过天空,可以辨识出周边的原始热带雨林。白色的蛛丝茧在奔腾翻卷着的山洪中随波逐流,时隐时现。
天明时分,热带风暴停息了,天高云淡,仿佛昨夜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宁静的令人起疑。
一只体型硕大的母秃鹫静静的飘浮在半空中,锐利的鹰眸仔细的搜寻着地面的猎物。不久后,它的目光锁定了溪流中沉浮着的一个白色物体,于是收拢双翼急速的俯冲而下。在贴近水面时,它探出有力的双爪抓住蛛丝茧,然后拍动着双翼腾空而起,朝着雨林深处的高山陡崖飞去。
悬崖峭壁上有一个鹫巢,两只嗷嗷待哺的雏鹫正张着嘴巴等待着母鹫归来。连续数日的暴风雨,使得母鹫无法外出捕食,雏鹫们都饿坏了。
母鹫缓缓的降落在了巢穴中,然后用利爪和尖喙撕扯着蛛丝茧,不料无论怎样用力也拽不开,吃不到里面的东西。最后实在无奈,就只有将其抛下了悬崖,母鹫再次的飞出巢穴捕食。
白色的蛛丝茧从陡壁上滚落下来,掉在了一个石洞前,旁边还有几坨类人猿屙的粪便,这里正是异界通道的出入口……
月夜,清凉如水。
几只类人猿走出密林,来到山洞口附近屙屎。
其中一只年轻的雄性类人猿瞅见了白色蛛丝茧,于是好奇的伸手抓了起来。它用牙齿撕咬了几下,见扯不开,便顺手撇进了山洞里,而此刻正值午夜子时中……
“尺子,都看见了么?”耳边传来绿珠轻柔的呼唤声。
“原来你是这样来到的尘世啊……”我感叹的说道。
“唉……”绿珠长叹了一声,声音哀怨而忧伤。
“绿珠,今天泉姑说起当年青头山寿宴之事,你那时还小,不知可有印象?”我问。
“绿珠想起来了。”
“好,那我问你,可否记得当时是谁将鬼面蟾蜍将要前往蜘蛛城堡的消息泄露给你父母的?”
“尺子,你为何要想知道这些细节呢?”绿珠似有不解。
“绿蜘蛛家族中,修炼成就最高者应该就是你的父母和兄弟了,鬼面蟾蜍此刻去蜘蛛城堡,他们三个都不在,岂不是扑了个空?如果先将其他族人全部剿杀,经此番打草惊蛇之后,你的父母兄弟必然会藏匿起来。因此,鬼面蟾蜍只有先透出口风,说要准备进攻蜘蛛城堡,引诱你父母兄弟赶紧从寿宴返回,他们则守株待兔,一网打尽。”我分析说道。
“啊,竟会这样。”绿珠愕然。
“青头山寿宴宾客众多,鬼面蟾蜍根本无法下手,”我停顿了下,又接着说:“他的目的是攫取你父母兄弟三人修炼千年的妖丹,所以绝不会无的放矢,那个透露消息引诱上钩的人,必定就是与之合谋的同党。绿珠,告诉尺子,此人是谁?”
“告诉我父母消息的那个人就是……”绿珠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呓语般。
“是谁?”我加重了语气。
“是泉姑。”绿珠回答。
“什么!”我闻言大吃一惊,若不是绿珠说出口,自己就是想破脑袋也猜不到竟然会是她。
“五百年前,在青头山老族长的千年寿诞宴会上,绿珠清晰的记得这个所有宾客里最美貌的女人,就是她悄悄的耳语告诉爹爹,说鬼面蟾蜍将要进攻蜘蛛城堡。”绿珠喃喃说道。
我闻言沉默不语……
越是美丽的外表下,往往隐藏着蛇蝎之心,尘世如此,灵界亦如此。自己曾经告诫过豹王,切不可被漂亮女人所迷惑,可他总是听不进去。唉,男人嘛,也难怪,只有像尺子和雁渡寒潭这般阅历深厚之人,方能手执酒壶,坐怀不乱。
自己回想起在龟背上与泉姑之间的对话,此女言谈之中滴水不漏,看得出是个心机颇深之人。她当年与鬼面蟾蜍合谋,成功的剿杀了绿蜘蛛家族,但是目的并未达到。绿珠父母兄弟的尸首还在,但那三颗修炼千年的妖丹连同小绿蜘蛛却不见了。鬼面蟾蜍谋定而后动,必定会发觉他们乃是自行剖腹而死,绝非他人所杀。因何而自杀?明知不敌,又不想妖丹为对方所得,唯有抢先将妖丹取出送走,如果再联想族长女儿小绿蜘蛛的失踪,那么就可以断定那三颗妖丹的下落了。
绿珠啊,你能侥幸逃离鬼面蟾蜍的毒手,完全是运气使然。
就在这时,自己蓦地感到胸口一热,耳鼓内听到绿竹急促的警告声:“尺子,小心!”
我猛然间睁开了眼睛,梦醒了。
娘蜮那张诡谲的脸正从上铺探出,近在咫尺的盯着我……
“圣婴,你……”我不禁有些愕然。
“你在做梦?”娘蜮冷冰冰的说道。
“是啊。”我疑惑的看着她。
“都梦见什么了?”娘蜮狐疑的目光。
“双色球,”我故作兴奋之状,“呵呵,老天不负苦心人啊,总算是中了。”
“什么‘双色球’?是法器么?”娘蜮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嗯,也算是吧,”我摇头晃脑的,“尺子把奖池一下给掏空了。”
娘蜮迷惑不解的看着我,似乎在等待着合理的解释。
“‘双色球’呢,”我清了清喉咙,“是国家祭出的一件极厉害的法器,它能把老百姓口袋里的散碎银两统统的搜刮走,算下来一年大概合五六千万两银票呢,而且大家还是心甘情愿的付出。”
“哦,大清国竟然还有这等法器?”娘蜮诧异不已,“继续说下去。”
“嘿嘿,已经被尺子掏空了奖池,法器算是暂时的废了。”我呵呵笑道。
“你不是在做梦么?”娘蜮突然醒悟道。
“是在做梦。”我红着脸承认了。
“哼。”娘蜮恼怒的抽动了几下鼻子,缩回上铺不再吱声了。
我心里暗自发笑,这小魔头不会是在异界待傻了吧?
不过,自己在梦中与绿珠进行意念交流,万一不慎而说了梦话被娘蜮偷听到,那可是大大的不利。
天亮以后,我走出舱房来到甲板上,目光遥望南海,碧波万顷,天高云淡,海风吹拂,自是十分的惬意。
我伸手轻轻的抚摸着“翡翠玉牌”,悄声告诫绿珠,由于圣婴觊觎在侧,所以若无紧要之事,暂且不要入梦中交谈,以防其察觉。
“尺子,这么早就起来了?”姜老大远远的看见我,遂打起了招呼。他抬头仰脸望着桅杆上鼓起的风帆,乐呵呵地说道:“我们运气不错,正好赶上了东南信风,这样就缩短了回到中洲的时间。估计呢,再有个七八天也就可以抵达了。”
我点点头,在海上航行确实十分的寂寞与枯燥,伙食也单调的很,除了米饭就是破咸鱼,也没有蔬菜,嘴里都淡出鸟了。
“中洲有土烧么?”我咽了下口水,问道。
“‘土烧’是啥?”他迷惑不解的问。
“就是一种以苞谷、高粱等粮食,采用柴火铁锅土法蒸馏出来的酒。”我解释说。
“噢,”姜老大乐了,“不就是酒嘛,当然有,好多人都爱喝这东西。想不到尘世人也好这一口啊,‘南海号’库房里就有好多坛呢。”
我闻言大喜,忙不迭的跟随着姜老大去了船上的库房,亲自抱了两坛酒出来。
回到自己的舱房,忙不迭的伸手拍开泥封,一股醇厚的酒香扑面而来。我伸出手指一沾并入口舔了舔,舌蕾感觉微酸、微甜、微苦,嗅之则馥郁芳香。哈,原来是上好的黄酒啊,比尘世的绍兴老酒还要味道醇厚。
“你在干什么?”娘蜮趺坐在床铺上,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尺子正准备饮酒,姜老大说‘南海号’赶上了东南信风,我们再有几天就可以到中洲了……”我舔了舔嘴唇,边说边抓起桌上饮水的空碗,舀了大半下子,“咕嘟”一声全倒入了口中。随即,“吧嗒吧嗒”嘴巴,感觉到远比尘世间的那些驰名品牌黄酒好喝得多了。
“男人为何都如此钟爱饮酒?”娘蜮鼻子哼了下,语气颇为不屑。
“唐代张道济曾说过,‘醉后方知乐,全胜未醉时。动容皆是舞,出语总成诗。’不饮酒者,是难以体会到那种超凡脱俗的至高精神境界。”我回答。
“你还有什么其他嗜好?”娘蜮漫不经心的问道。
“什么?”我愣了下。
“既然你要追随本婴,那么就要坦诚以待,不得有丝毫的隐瞒。嗜好,怪癖和恶疾,都如实的对本婴说出来。”娘蜮目光阴沉的望着我,语气仿佛不容置疑。
“尺子不良嗜好,也就是抽点小烟,喝点小酒。至于怪癖嘛,不知‘抠脚气’算不算?恶疾就没有。”我如实回答。
“嘻嘻嘻嘻……”娘蜮突然再次爆发出那种怪异的“桀桀”笑声,吓了我一跳。
“嗯,本婴对你很满意。”她意味深长的乜了我一眼,口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