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憨叔家东厢房内,床上平铺着那幅《敦煌夜魇图》,二丫怀抱着小活师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等待着画中的有良出来。
有良刚刚从深圳乘火车返京,告诉二丫说没能找到吴戥教授,据说他前几日已经重返京城。不过新结识的党大师允诺发动数十万香功弟子帮助打探,相信很快就能得到消息。
“哗啦”一声响,有良从《敦煌夜魇图》中跃出稳稳的落在了地上,身旁还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俊俏女孩儿,怀中抱着一头小猪崽儿。
“二丫,她就是小建,黄建国的女儿。”有良介绍说。
二丫仔细的打量着,并拉住她的手,口中不由得惊叹道:“这孩子长得真好看。”
小建羞涩的一笑,随即目光直射小活师,扭头望向了有良,冷冷地问道:“有良哥,你都有孩子了?”
有良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他叫什么?”小建接着问。
“小活师。”二丫爱怜的目光瞅着婴儿。
“这名字真难听。”小建不屑的把嘴一撅。
二丫闻言一愣,目光瞥向了有良,心中暗道,这孩子咋这么不会说话呢。
“有良哥,我们要回家了。”小建掂了掂怀中沉重的猪崽儿,比小活师大了不止一倍有余。
“俺送你们。”有良说着。
“不用了,还是照顾你的小活师吧。”小建气囊囊的离去了。
“有良哥,这孩子是怎么了?”二丫望着小建的背影诧异的问道。
“唉,还不是官宦人家的子弟,从小娇生惯养的呗。”有良也是直摇头。
什刹海的胡同里,小建闷闷不乐的一路低头走着,像是在想着心事儿。
“怎么啦?小建,看到有良哥的孩子不高兴么?”费叔倒是有点幸灾乐祸。
“不是啦,我最讨厌小孩子,到处屙屎屙尿的烦死人了。”小建遮掩着说道。
费叔嘿嘿一乐,这丫头有点意思,这么小妒忌心就如此之强,将来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哦,对了,”费叔若有所思的叮嘱道:“回到家中,切记不可在妈妈和姥爷的面前透露师父会说人语的事儿,否则就不再传功与你,明白吗?”
“知道啦,我谁都不告诉。”小建的气儿还没消。
首长家的四合院里,东东一眼瞥见女儿回来了,高兴的从屋里冲了出来,但随即诧异地问道:“这小猪崽儿哪来的?”
“这是我的宠物猪。”小建回答。
“哎呦,脏死了,快扔地上。”东东赶紧伸手去抢小猪崽儿,被女儿闪身避开。
“我会每天给它洗澡的。”小建坚决的说道。
“是小建回来啦……”首长从屋子里走出来。
费叔望过去,他似乎比起两年前苍老了许多,很多老干部都是这个样子,一旦失去多年来已经习以为常的权力,那股革命干劲儿立马就蔫了,人也随之衰老。
“姥爷,我要养宠物猪嘛。”小建最能在首长面前撒娇了,一般都会如愿以偿。
“好好,其实猪是很聪明的一种动物,对人的依赖性不亚于狗,长大了还可以吃肉,不过要多打一些预防针才行。”首长和蔼的目光里满是爱怜。
打你个头,费叔心中骂道。
“哈哈,外孙女回家了,赶快洗手吃饭了。”首长心情大为愉悦,呵呵的笑道。
小建把小猪崽儿撂在地上,轻轻抚摸着它脖颈上的鬃毛:“小巫,你就呆在院里玩儿吧,我去下卫生间。”
望着小建离去的背影,东东埋怨道:“爸,你怎么允许她养脏兮兮的小猪呢?而且还影响学习。”
“小孩子家,过几天玩腻了也就扔了。”首长无所谓的一笑置之。
小建到厕所里四处打量了一番,然后从腰间拽出那条蛔虫,手指着它,口中念起了咒语:“呜嗨嘶咪哒……”
点点瞪着一对小红眼睛懂事的瞅着她。
“你就躲在这洗脸柜的后面,我不叫绝对不能出来,明白吗?”
点点摇摇尾巴顺从的钻到木柜后面不见了。
小建松了口气,洗了把脸,然后神态自若的回到了客厅里。
是夜,费叔洗了个热水澡,舒舒服服的眯了一小觉,然后坐在床上与小建一同练功。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师父,我试着用‘控虫术’咒语,为什么蛔虫比较听话,而虾蟆却不愿意理睬呢?”小建疑惑道。
“蛔虫是寄生在人体里的,自然与宿主的沟通更为默契,等到你的修为提高了以后,所有的尸虫都会听话的。当年张道陵在《敦煌夜魇图》中专门对人类的武功和法术设了禁制,‘尸蛊术’多少也受到一定的影响,远不如在尘世间修炼进展得快。你的资质很好,可能是遗传了你父亲基因的缘故,假以时日,必定会大有所成。”费叔耐心的解释说。
“尸虫也会吃人么?”小建突然问。
“当然会,而且还能使人罹患疾病导致死亡,你问这干嘛?”费叔诧异道。
“哦,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小建似若有所思。
凌晨时分,费叔鼾声如雷,枕巾上淌满了口涎。
小建悄悄的爬起了身,蹑手蹑脚的穿上衣裤,然后出门来到了卫生间,此刻东东和姥爷的房间内漆黑一片,他们早就睡熟了。
“点点,出来吧。”小建轻声呼唤着。
洗脸柜子的后面探出了点点的脑袋,然后顺从的爬了出来,仰脸看着她。
小建伸手抓起黏嗒嗒的蛔虫缠在腰间,然后拔开厕所窗户插销,推开窗扇,探头出去望了望,僻静的小胡同内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她轻手轻脚的翻窗出去,然后将窗扇虚掩好,左右环顾片刻,毅然决然的沿着小路直奔憨叔家而去。
什刹海一带都是京城老胡同,巷子四通八达,青石地面,历史悠久。
小建穿过几条小巷子,很快便来到了憨叔家的四合院。
她蹲在憨叔家东厢房外的青砖院墙下,探听了一会儿周围的动静,然后从腰间拽出蛔虫。
“呜嗨嘶咪哒……”她悄声说道:“点点,你能找到今天那个小不点的婴儿吗?”同时用手比划着小活师的个头长短。
点点肯定的摇了摇尾巴。
“去杀了他。”小建恶狠狠的说道。
点点身子一晃,便从墙角下的雨水孔钻了进去。
“那孩子真讨厌。”她口中喃喃自语着。
东厢房内,熄着灯,有良和二丫都已进入了梦乡。
靠着墙角有一张婴儿床,是憨婶特意找来的,两个大人睡一张床本来就挤,万一压到孩子可就麻烦了。
熟睡中的小活师蓦地睁开了眼睛,隐约的感到了不安,他悄无声息的坐起身,两只胖胖的小手按在额头上揉了揉,原本中间的那道皱纹缓缓的张开,里面竟然隐藏着第三只眼……
这是一只立眼,尽管屋子里漆黑一团,却仍可清清楚楚的视物。小活师瞧见一条白森森的长虫从门缝下面挤了进来,身子在地上游动着,直奔自己的小床而来。
小活师望了一眼大床,见大人们都已睡熟,于是回过头来,专心致志的盯着这个奇怪的生物。
点点来到床脚下,然后身子灵活的攀上,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睛,鼻子嗅嗅,闻到了一丝粑粑味儿,于是本能的奔着小活师的屁股眼儿而去。
小活师在暗中瞅得真切,猛然间蹦了起来,双手掐在了蛔虫的七寸上,哪知“吱溜”一滑,根本抓不住。
点点一看偷袭不成,便张嘴朝着对方粉嫩的肚皮咬去,想要撕裂个口子钻进里面。小活师虽然拿捏不住表皮黏滑的蛔虫,但他的手指甲却是十分的尖利,竟然将其身子抓伤了好几道裂口。
点点身子一扭下了床,惊慌失措的从门缝中往外逃去。
小活师暴喝一声,光着腚从床上纵身跃起,凌空猛扑了过去……
“咚”的一声响,他的脑袋撞到了门上,眼冒金星,疼得登时咧开嘴巴大哭起来。
哭声惊醒了沉睡中的有良和二丫,赶紧起床开灯,就在灯光亮起的一瞬间,小活师额头上的皱纹弥合上了。
“活师……”二丫愕然的发现孩子光着屁股坐在门下,已经哭得像个泪人似的,脑门上肿起了个大包。
二丫赶紧抱起小活师,轻轻揉着脑袋上红肿的包块,疑惑不解的说:“奇怪,他怎么会自己跑下地了呢?”
“也许是做噩梦了吧?像梦游似的撞到了门上。”有良睡眼惺忪的猜测道。
有良检查了下门闩还是好好的,开门望外面瞅瞅也无外人。
“好啦,活师别哭了,宝宝睡觉了。”二丫怀抱着婴儿晃动着,哄着其入睡后,直接放到了大床上。
有良感觉到似有蹊跷,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点点身上带着伤仓惶钻出了院墙下的雨水孔洞。
“你杀了那婴儿吗?”守候在外面的小建焦急的问道。
点点摇摇头,身上的伤口肉皮翻卷着,疼得它浑身颤抖眼泪都流出来了。
小建意识到这次失败了,于是赶紧抓起点点入怀,迅速的消失在了黑暗中。
到家后,她先拴好厕所窗户,然后找了点红药水给点点涂抹伤口,看着它继续隐藏到了柜子后,这才蹑手蹑脚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此刻,费叔仍在呼呼大睡,嗓子眼儿里发出“呼噜噜”的鼾声。
怎么会失败了呢?小建苦思不得其解,哼,来日方长,等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