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洞内所有人都惊呆了,目光全都聚集到了石壁上,声音就是从那上面的细微裂隙中透出来的。
秋波老妪更是瞠目结舌,自己在上落水待了数十年,从来都不知道这石壁之中竟然还隐藏着另外一位修行者,难道其不吃不喝的可以闭关几十年?若真是如此,此人必是绝世高人。
无灯教授也是纳闷至极,此人不声不响的在石壁中经年累月,自己竟然丝毫不知情,甚至连铁甲屎壳郎们也都无任何异常的反应,否则早就引起他的警觉了。不用说,这位隐士肯定也是与飞雾洞的秘密有关。
无欲老僧的“大力金刚指”本来无坚不摧,但是由于上臂经络被无灯教授的真气束所伤,因此真气续不上就软了下来,这才被那可恶的小嘴儿咬掉了指尖。他从僧袍上扯下一丝布条将手指包好,然后站直了身子朗声说道:“阿弥陀佛,老衲昆明西山太华寺无欲,请问前辈高姓大名?”
仙圣子也捂着断腕忍疼走上前来:“无量天尊,贫道鸣凤山太和宫观主仙圣子,特向前辈请安。”
“老夫在此闭关也不知有多少年了,怎么还能记得自己的名字呢?”石壁内那老迈的声音里充满了沧桑感。
“相公,这石壁之中怎会有人呢?难道会是前朝万历年间射阳山人吴承恩书中的那个石猴孙悟空么?”可儿惊奇的说道。
“姑姑,孙行者是被如来佛压在五指山下的,而这里是川南,相差老远了。”宋老拐纠正道。
“前辈,”秋波老妪上前对着石壁轻轻的弯腰道了个万福,然后恭敬地问道:“晚辈陈圆圆,在此地修行的这几十年里,若是有打扰到您,还请见谅。”
“呵呵,无妨,老夫甚是喜欢你的美貌,知你早年练功走火入魔毁了半边脸,真的是可惜了。”石壁内那苍老的声音颇为同情的说道。
“多谢前辈谬赞,您连这都清楚,真乃世外高人啊。”秋波老妪不禁长叹了一声。
“前辈,”仙圣子抢过话头,十足的卖弄小聪明问道:“晚辈仙圣子,请问您老人家可是看守僰族大洛莫机关的高人么?”
石壁内没有回答。
无欲老僧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前辈若是看守之人,不知可否指点一下迷津?大家方才以武力相搏都是为了破解大洛莫机关的秘密,我佛慈悲,实在不忍再见杀生,若能告知一二,老衲感激不尽,这厢拜谢了。”
“大洛莫的机关对尔等真的那么重要么?”石壁内的声音似乎很是无奈。
“怎么样?”仙圣子得意地说道:“贫道猜测得没错吧,这位前辈正是看护机关之人,恐怕至少已经有一千五百多岁了,如果不是药王孙思邈的话,兴许就是太史令李淳风!”
“仙圣子,”石壁内打断了他的话,口气显得极为严厉,“你竟然用真武七星剑去斩‘鬼壶’,知道这会产生什么样的严重后果吗?老夫很是生气。”
“这”仙圣子惶恐中赶紧为自己辩解,“前辈,贫道没想到无灯教授竟然会以鬼壶来阻挡剑芒,好在没有造成什么损毁,恳请您老人家恕罪。”
“哼,鬼壶乃是五千年前的风后头颅,内里蕴含着远古祝由术之精华,岂非尔等能轻易窥之的?它曾经一举吞噬了大秦数万虎狼之师,你这一剑下去恐怕已经触动了机关,若是鬼壶将那些魂魄都释放出来,你们在场的所有人还有得活命么?”石壁内的声音越说越气愤。
仙圣子闻言忙不迭的连声道着歉:“贫道不知,贫道罪过,前辈息怒!”
“唉”石壁内叹了口气,然后接着说道:“无灯教授,请你把鬼壶拿来一观,老夫瞧瞧是否有所损毁,需不需要加以修补。闭关多年,现在竟然还要为你们这些晚辈擦屁股。”
无灯教授手里握着鬼壶,犹豫不决的目光望了下秋波老妪。
“既然前辈要看,我们自当遵从才是。”秋波老妪点了点头。
“鬼壶在此,恭候前辈出关。”无灯教授于是面向石壁,口中恭恭敬敬的说道。
“老夫何时说要出关了?”石壁中不满意的嘟囔着。
“那鬼壶如何送与前辈?”无灯教授问。
“就从这石壁下的小窟窿里递进来吧。”声音似乎显得有点不耐烦了。
无灯教授依照前辈所说弯下腰来,将手中的风后骷髅头从碗口大的溶洞窟窿中小心的滚了进去。
宋老拐这人常年混迹于下九流之间,社会经验极为丰富,绝非寺院道观里人和山中隐士可比。此刻,他悄悄附在邢书记耳边说:“姑父,这事儿有点不妥啊。”
“有何不妥?”邢书记诧异道。
“石壁中的前辈若是百年以前的人,怎会普通话讲得如此麻利和标准?”宋老拐提出了疑问。
是啊,古人说话绝不会是现代口音,虽然那语气显得古朴沧桑,但完全是可以模仿出来的。
“难道是人伪装的?”邢书记不禁脱口而出,“目的是骗取鬼壶!”
“还有,此人既然闭关在川南僰王山飞雾洞石壁之内多年,又怎会得知去年底陕西骊山西峰之巅鬼壶收服三万秦兵魂魄一事?”
他的话声音虽不大,但石洞内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立刻引起了大家的警觉。
“前辈,老衲等所有后辈恳请您出关一见。”无欲老僧也感觉到有点不对头了。
石壁内许久并无答话。
无灯教授此刻早已摒弃前嫌,以大局为重,赤裸着身子推开无欲老和尚,紧贴着石壁耐心说道:“论语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前辈何不出来相见,以解众人之疑惑耶?”
石壁之内仍无动静。
秋波老妪也急了,嗔怒道:“前辈,老妪与您相邻数十载,‘鸡犬相闻’,难道就不能现身一见么?”
石壁之内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没错了,”宋老拐把脚一跺,肯定地说道:“此人必然是专为鬼壶而来,我们全都上当了。”
仙圣子尴尬的望着无欲老僧。
“呵呵,无妨,”无欲老僧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那只紫檀木匣,然后轻轻的揭开封印,抽开了匣盖,口中念念有词,“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一树一菩提,一叶一如来……”
匣内躺着的那只“阿修罗虫”缓缓坐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睡眼,后背翼展上的佛头双目炯炯有神,隐约带着一股凛冽的杀气。
“‘阿修罗’大师,梭罗嘛嘛吽”无欲老僧口中诵念道,随即一指石壁下的溶洞窟窿。
阿修罗虫随之振翼飞出了紫檀木匣,双翅“嗡嗡”声由小及大,隐约如同雷音寺众僧诵经之声:“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众生之类”但见其凌空俯冲而下,直奔石壁窟窿而去。
此刻,那些站在洞外的铁甲屎壳郎们竟然纷纷伏地而跪,磕头如捣蒜,好似诚恐诚惶般。
阿修罗虫踩着屎壳郎后背上的黑甲,趾高气扬的迈步走进了溶洞窟窿里。
石壁内蓦地传出那位“前辈”的惊恐喊叫声:“可儿,鬼壶到手了,快跑啊,哼唧唧,呼噜噜……”
众人惊愕之中,听到了石壁内响起了杀猪般的哀嚎声,大家面面相觑,均不知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不多时,石壁下的一个窟窿内冲出了一头惊恐万状的黑色小猪崽儿,但见它蓬头垢面,后背鬃毛全都被烧光了,露出红白色的细嫩皮肤,焦糊味儿中还夹杂着猪油酥的香气。
“小巫!”可儿大吃一惊,赶紧问它,“你这是怎么啦?”
费叔满脸泪痕的站立在她面前,浑身疼得瑟瑟发抖,哆哆嗦嗦的说着:“我把鬼壶骗到了手,可是窜进来一只会发射电弧的放,放屁虫”话还未说完,便一头栽倒在地昏厥了过去。
可儿呆若木鸡的站在那儿,茫然的喃喃自语:“小巫会说话相公,小巫它会说人话!”
仙圣子疑惑的目光盯着邢书记,厉声质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小巫’是我爱人的宠物猪。”邢书记机械的回答说,心中也同样是愕然不已。何哲人的这头小“巫猪”身上到底还藏有多少秘密?它不但能够嗅出尸虫,听懂人言,现在更是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而且还具有思想。何止是思想,简直就是老谋深算,竟然冒充“高人前辈”骗过了这里的所有人。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它骗鬼壶到手是为了帮助自己和可儿,在它最危险的时刻,还不忘叫可儿快跑,从这一点上看,这是一头忠于主人的宠物猪,品德尤为高尚。
可儿缓过神儿来,赶紧弯腰抱起了昏迷不醒小巫,望着它烧焦的后背,心疼不已。
秋波老妪见状微笑不语,这头小猪原本就是已经修炼到高阶的魔了,虽然被打回了原形,但其悟性、头脑和语言功能却被保留了下来。它竟然聪明到能够审时度势,巧妙的蒙骗过了所有人,也算是不简单了。
方才无欲老和尚放出的古怪飞虫,一眼便已认出那是当年西域番僧进贡给平西王的“阿修罗虫”,吴三桂转手送给了自己。这只虫子能够口吐毒雾和释放毒屁,而且脾气极为暴躁,后来感觉其太过邪恶,没多久便送去了西山太华寺,想不到三百年后,它仍然还活着。
“嗡嗡”声在人们耳边再次响起,“阿修罗虫”已从石壁下面的窟窿里飞出来,盘旋在众人的头顶,双目恶狠狠的盯着大家。
“佛虫,”无欲老僧招呼它落在了自己的秃脑瓜顶上,然后柔声问道:“风后的小骷髅头呢?”
“嗡嗡,嗡嗡嗡”阿修罗虫的双翼以扇动着的频率作为回答。
“什么?”无欲老僧一下子急了。
“大师,怎么了?”仙圣子赶紧问。
“佛虫以为只是叫它去查清石壁后面的人,发现是头小猪崽儿后便发射电弧要杀死它,其间并未曾理会鬼壶。”无欲老僧解释道。
仙圣子“唔”了声,说:“阿修罗虫这么小,也拿不动鬼壶呀,所以应该还在石壁的窟窿里。”
“师叔,这洞口如此狭窄,无人能够钻得进去。”玄机子无奈的说道。
“是啊,这的确是蛮棘手的。”无欲老和尚也犯了愁。
就在这时,天生桥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高声喝道:“统统都不许动!我们是兴文县公安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