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推门出来,问走廊里的薛道禅与病人的关系,他们最终还是决定开刀动手术,需要直系亲属签字。
“喵呜。”媚娘听了急切的目光盯着薛道禅,不停摆手示意他拒绝。
“你是说不要动手术么?”薛道禅低头问它。
媚娘使劲儿的点着头。
医生诧异的望着薛道禅以及这只老母猫,不明白这家人究竟是怎么了,都像是精神方面出了问题。
“不能动手术,请继续观察。”薛道禅否定了医生的提议,那名医生摇晃着脑袋嘟囔着回去了。
黄昏的时候,有护士突然惊叫起来,大家急忙围拢过去,薛道禅和媚娘也冲进屋内,但见有良身上的白霜正在迅速消褪,皮肤也不再是原先硬邦邦的,开始变得柔软润泽起来,功夫不大便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俺有点饿。”他开口说话,竟然自己坐起身来。
医护人员面面相觑,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太过匪夷所思了。
“喵呜。”媚娘欣喜的叫着。
薛先生见状微微一笑,说道:“好吧,我也饿了,咱们去全聚德大吃一顿。”
“不能动,病人仍需要住院观察。”医生紧忙阻止。
“不必了。”薛道禅没有理会他们,伸手拽起有良带着媚娘离开了协和医院,乘出租车来到前门全聚德烤鸭店。
这是京城里有名的老字号,该店建于一个世纪前的1864年,厅内古色古香,两人靠窗找了个座位坐下。薛道禅点了三只烤鸭和一些荷叶饼以及空心芝麻饼,媚娘的那只没有片肉,整只的交给它抱着啃食了。
片肉厨师以及食客们的异样眼神儿望着他们三个。
薛道禅视而不见,开口直接问有良是怎么回事儿?
“俺也不知道,”有良摇摇头,“自幼就有这个毛病,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突然发冷不省人事,像是冻僵了似的,过一段时间就自己缓过来和好人一样。小时候,爹娘曾请邻村的老中医瞧过,谁都不知道这是什么病。”
“嗯,难怪,”薛道禅点点头,“很有可能是经络异于常人,先天气场变异所致,所以在尘世间从未听说有这么奇怪的病嘛。”
有良第一次吃到北京烤鸭,感觉真的是齿颊留香,枣红色酥脆的鸭皮,肉质咸香可口,腴美醇厚回味不尽。
媚娘则蹲在餐桌的一角大快朵颐,咬得鸭骨“嘎嘣”作响,利爪麻利的撕下一条条嫩肉先蘸满了甜面酱而后才一口吞食,顺便还咬了一小段香葱……
周边的食客目瞪口呆,连邻桌的那对鹰鼻蓝眼睛西人夫妇也都看傻了。
“有良,现在佘教授他们下落不明,听你说过孙遗风曾经在京城里教过书是吧?”薛道禅问他。
“华夏气功针灸学校,俺就是在那儿听的课。”有良咽下一块肥腻的鸭肉说道。
“你可以去学校打听一下。”
“行,俺明天就去。”
当晚,两人住进了一家宾馆,洗了热水澡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吃过早餐后,有良独自一人前去天坛,走入了华夏气功针灸学校大门。
“有良,你回来上课啦?”杜大姐见到他异常欣喜。
“前一段俺家里有点事儿,”有良尴尬的扯了谎,然后问道:“孙教授现在回来了吗?”
“唉,自从上次那个老太婆带着孩子来闹了一回之后,孙教授到现在都音讯全无,连那个气功师李林也不见了,总找人代课也不是个办法,看情形,这学校怕是迟早要关门的。”杜大姐叹息道。
有良想了想,说:“孙教授的亲属,就是那个老太婆不是报警了么?难道警察还没找到线索么?”
杜大姐摇摇头:“公安局已经发了协查通报,学校里提供了孙教授的照片,可一直都没有什么消息,我再打个电话问问。”
她操起电话拨通了崇文区公安分局的电话,找到熟悉的警官交谈了几句,然后撂下话筒兴奋道:“他们说有人前两天见到过照片上的孙教授,身边还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他们在哪儿?”有良赶紧问,他心中想那个小姑娘一定就是二丫。
“四川涪陵地区的丰都县。”杜大姐走到墙边,指着《中国行政区域图》中间的地方。
“他去那儿干什么?”有良不解道,看地图那儿离巫山并不远,难道孙遗风带着二丫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四川?
“据说两人背着竹篓在采购一些食物以及生活用品,警察认为孙教授可能就住在那一带。”
“哦,知道了,谢谢杜大姐,俺家里的事儿没办完,暂时还不能来上课。”有良抱歉地说道。
杜大姐很是通情达理,叮嘱他早日办完事儿回来上学,年轻人总要学会一技之长,将来在社会上才能有立足之地,起码要能够养活自己。
有良感激的望着她,自从来到学校的第一天,杜大姐就对他照顾有加,这对于一个从小失去父母疼爱的孤儿来说,自然是心存感恩之情。
此刻在他的心目中,原本相貌平平的杜大姐突然变得好看起来,不过裸露的皮肤和脸上呈现出一种病泱泱的黄色,如同黄疸病人似的。
“杜大姐,您生病了么?”他不安地问道。
“没有啊,只是最近事儿多感觉力不从心而已,唉,单身女人嘛,总是有些孤单寂寞的。”杜大姐嫣然一笑,眼神儿中有种热辣辣的异样目光。
有良心中感到一丝慌乱,脸色微红的告辞离开了学校。
回到宾馆,薛道禅正在等候消息。
“你是说丰都?”他惊讶道。
“是。”
“他们从巫山下来就始终没有离开过四川,”薛道禅沉吟着推断说:“佘教授肯定去与他们会合了。”
两人随即收拾一下,匆匆赶到火车站登上了前往重庆的特快列车。
在车上,望着疾驰而过的田野和农舍,有良心中恨不能插翅飞到丰都,孙遗风杀害了二丫的养父和李老汉,两人仇深似海,她的处境实在是太危险了。
“你在想什么?”薛道禅望着沉思的有良问道。
“俺担心二丫。”
“既然佘教授噬嗑针已经到手还留着这个小姑娘,说明他还有需要二丫的地方,所以孙遗风是不敢贸然对其下手的。”薛道禅安慰他。
“可是佘教授要二丫做什么呢?”有良喃喃说道。
“目前还不清楚,找到他们以后才知道。”
“薛先生,你有把握赢得了佘教授和孙遗风么?他俩可一个是蛇妖,一个是猫妖啊。”有良试探着问,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感觉到此人并不像猫妖孙遗风那样歹毒,也不似佘教授那般阴险狡诈,似乎心地还不坏。
“文武之道在于斗智,子房吹箫散楚军,张仪劝说六国兵,都是以智取胜的典范。当今社会红尘滚滚、物欲横流,人、尸、妖和平共处才是正道。人有正邪之分,尸与妖何尝不是如此?”
“俺明白了,佘教授和孙遗风都是坏的邪妖,而媚娘就比他们善良,属于好的妖。”
“喵。”媚娘坐在旁边点点头。
“佘教授他们要是不听呢?”有良接着问。
“那就得教训他们。”薛道禅面无表情地说道。
丰都,亦称“巴子别都”,古时属巴郡,地处四川盆地东部边缘,迄今已有两千多年历史。相传巴蜀氐羌部落第一代鬼帝土伯就住在这里,该部落名曰“鬼族”,崇尚巫术。东汉张道陵便汲取了氐羌鬼族的巫术来驱鬼避邪,因此其天师道又称作“鬼道”,丰都便自然而然的誉为“鬼国幽都”了。
鬼城位于长江北岸,千级石阶直达江边,山上古木参天,寺庙林立,阴风习习,民间传说这里便是人死后魂魄的归宿之地。
有旅游团的地陪导游带领着一伙老年游客正缓缓登上石阶,他们是乘江轮来的,尽管气喘吁吁却仍兴致勃勃的听着导游在解说:“相传汉代的时候,有阴长生和王方平二人先后在这座平都山上修道成仙,白日飞升而去。到了唐代,有人误将‘阴’和‘王’两人的姓连在一起,成为了‘阴王’,再讹传为‘阴间之王’,于是丰都变成为了世人眼中的‘阴曹地府’了。大诗人李白游览了这里之后,留下了‘下笑世上士,沉魂北丰都’的警示名言,昭示了关于生与死、来与去的人生哲理。”
“哦,是这样啊,连大诗人李白都来过,这点门票花的值。”人们纷纷议论起来。
这时人群中有人怒斥道:“白日飞升?违反自然科学嘛,如果人人都来修道的话,谁来种粮,谁来织布,谁来管理国家,岂不都光着身子饿肚子了么?所以毛主席说‘凡是错误的思想,凡是毒草,凡是牛鬼蛇神,都应该进行批判,决不能让他们自由泛滥。’”
“相公,你和那个什么主席懂得真多,这一点和珅就远远不及。”身旁的妙龄女子含情脉脉的奉承道。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注视着这一对说话男女,想要出口反驳他们,但又实在是挑不出毛病来,一个个唯有横眉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