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月光下,杜大姐穿着朴素的套装,肩上挎着皮包,在京城是极为普通的装束,与办公楼里的女职员毫无二致,不过深夜这般出现在阴风习习的鬼城里,则显得格外的诡异。
“孙教授,你已经旷课很久了。”她甜甜的一笑。
孙遗风瞠目结舌,磕磕巴巴地说道:“这怎么可能?杜大姐,你会是他们的老板?”
“孙遗风,你以为我们只是偶然在同一所学校上班的么?我已经盯着你有两年了。”杜大姐像大多数女性那样潇洒的一甩头发,尽显妩媚。
孙遗风叹了口气:“怪不得这个老瞎子总是跟在屁股后头,原来都是你通风报的信儿,怎么就没想到呢。”
杜大姐扭过头来,对着佘天庭莞尔一笑:“你就是老白?果然是老谋深算,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噬嗑针,不过还是赶紧交出来吧,难道还要老娘亲自动手不成么?”
佘天庭闻言嘿嘿两声,上下打量着她轻佻地说道:“啧啧,还真看不出你是个什么尸,模样嘛就是个家庭妇女,不会就是关教授那个死去的情人吧?”
“不得胡言!”关教授胀红着脸怒斥道。
杜大姐根本不为所动,语气仍旧是不温不火:“佘教授,本心不忍毁了你千年的道行,所以才好言相劝,没想到你这般的不识抬举,那就休怪老娘不客气了。”
孙遗风和李林在华夏气功针灸学校当老师,杜大姐就近在咫尺的监视着他们,而自己却一直蒙在鼓里,这口怨气实在是憋得慌。
“喵呜。”孙遗风暴喝一声,挥舞着利爪猛扑上前,照着杜大姐的脸上便划,势要把她破相了才解恨。
杜大姐冷笑着从皮包里掏出一个毛线球甩向半空,同时双手各持一根毛线针,飞速的织了起来。
孙遗风凌空跃起的身子突然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住了似的,“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那只黄色的毛线球在他眼前飞速的旋转着,于是伸出利爪去抓,这是所有猫科动物的天性。
“唰唰唰”的两只前爪被无形的“线”给缠住了,越裹越紧,最后连两条腿也被羁绊,全都统统束缚住了,绑成了个大粽子。
“嘶嘶……”佘天庭见状不好,就地一滚现出蛇形快速游向杜大姐,同时昂起半截身子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她的脑袋咬去,既然他们都事先注射了血清,自己也无须使用毒涎制敌了。
杜大姐见蛇头袭到,手中光溜溜的毛衣针骤然暴出黄色的针芒,闪电般的刺向了佘天庭的双眼。白花蛇见事不妙“噗”的喷出一团粘稠的毒涎罩向对方,随即尾巴横扫过来。
杜大姐毕竟是女人,见不得污秽,连忙闪身躲避那团腥臭的口水,正好被蛇尾一下子缠了起来。佘天庭大喜随即耸动身体紧紧裹住她那丰满的躯体并奋力的勒紧,就如同饥渴难耐的嫖客一般。
柳十三和关教授一看不好,双双上前救援。
“咯咯咯咯……”一阵桀桀笑声过后,杜大姐站在了奈何桥上不屑的瞧着佘天庭。
佘天庭大惊失色,低头一看,原来自己缠住的不过是一尊砂人,身子一松随即便坍塌下去成为了一堆黄沙。
寥阳殿内的薛道禅亦是吃惊不小,口中轻轻说道:“竟然是只黄魔。”
“什么‘黄魔’?”有良紧张的盯着现场,此刻听薛道禅一说,这才回过神儿来。
“魔分七级,‘黄魔’属于第三级,这事儿可棘手了。”薛道禅神情沮丧的解释说道。
要不是今夜亲眼目睹,有良死也不会相信温文尔雅、热心助人的杜大姐,竟然会是一只魔。两三天前在学校见她的肤色蜡黄,原本以为是生病了,现在回想起来,其实那可能就是她的本来面目。可是以前为什么看上去是很正常呢?莫非是自己的阴眼视物能力提高了?
“黄魔”既然皮肤是黄色的,那么薛先生身上的血色红芒难道是红魔?
“红魔?”有良想入了迷,竟然脱口而出。
薛道禅冷峻的目光射向了有良,吓得他一哆嗦。
“不错,薛某正是‘赤魔’。”
尽管自己心里早有准备,知道他肯定是一只什么妖,但是如今薛道禅竟然是魔,一股寒气自心底里升起,有良不禁打了个冷战。
“你,你是第……几级?”他战战兢兢地问道。
“赤橙黄绿青蓝紫,第一级,算是最低等的了。”薛道禅苦笑道。
奈何桥上,杜大姐朝着半空里还在不停旋转的毛线球挥了下手,“嘭”的一声爆裂开来,变成了无数根黄色真气束铺天盖地的罩向了白花蛇。
佘天庭见事不妙急速游动着一头朝奈何桥下扎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后半截子蛇身转瞬间被真气束裹住硬生生的给拽了回来,落在地上的真气束又重新从土里钻出,将整个蛇身全部缠起随即固化,形成一个黄颜色的硬壳把佘天庭困在了里面动弹不得。
“老板,我们成功了。”关教授松了口气说道。
杜大姐“嗯”了声,走到佘天庭的面前柔声问道:“老白,现在可以告诉我噬嗑针在哪儿了吧?”
柳十三也捏着三棱银针过来,阴沉着脸耷拉眼皮随时准备下手。
佘天庭的脑袋已经恢复成人形,他把脖子一挺,嘴里嘿嘿冷笑着就是不说话。
“老娘可没那么多的耐心。”杜大姐拉下了脸示意柳十三动手,“就让他尝尝‘鬼门十三针’的滋味儿。”
柳十三摸出那个脏兮兮的小布包,插回三棱针取出一根毫针,现在是上刑的时候,要一步步的折磨他才能逼其吐口。
“嗖”的一下,银针准确无误的刺入佘天庭后颈正中凹槽处的督脉鬼枕穴上,并以手指逆时针捻动。
冷汗顺着佘天庭的脑门流下,但他还是咬紧牙关不吭声。
接着一针插在其面孔唇沟凹陷处的任脉鬼市穴上,然后手指不住的轻弹,此刻的佘天庭面孔肌肉扭曲,牙齿咯咯作响,显得异常的痛苦。
杜大姐见他依旧嘴硬,坚持不肯透露噬嗑针下落,于是使了个眼色。
柳十三明白,随即以长满老茧的脏手轻轻拽出那根粗大的三棱针,在佘天庭眼前晃动比划着,口中说道:“佘教授,鬼封这一针下去,你恐怕就要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了,你就不可惜苦苦修来的道行么?”
佘天庭双目仰望着夜空,眼角缓缓渗出几滴泪水。
柳十三见其仍不说话,于是一只手捏住他的嘴巴,作势就要刺向他的舌根。
“且慢!”佘天庭终于开口了。
“哼,‘不见棺材不落泪’,你终于肯说了。”杜大姐冷笑道。
“现在几点钟了?”佘天庭突然问。
“几点又如何?你今日不交出噬嗑针是绝对捱不过去的。”杜大姐不屑地说道。
“亥时末了,子时不到我是不会说的。”他毅然决然道。
“那好,柳十三,就再等十五分钟,子时一到若是还不肯开口的话,你就随意动手吧。”杜大姐吩咐道。
“是,老板。”柳十三冷酷的微笑着。
夜色朦胧,天边飘来几片乌云,月亮若隐若现,鬼城内静谧至极,众人都默不作声,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
佛像后面,有良悄悄地问道:“佘组长在等什么呢?”
薛道禅的目光默默的盯着殿外,没有吱声。
“相公,这个佘组长死有余辜,但他家里没有亲人么?应该让他们见上最后一面也好,当年嘉庆皇上处死和珅的时候,还准奴家入天牢见了一面呢。”可儿毕竟女儿家心软,口中叹息着幽幽说道。
“可儿,你这是小资产阶级情调,‘对待敌人就要像秋风扫落叶一般毫不留情’,不可以妇人之仁。想当年,国民党反动派杀害革命志士的时候,又何尝让与家人见面了?有很多好同志就那么莫名其妙的失踪了,直到解放后,家里亲属才得到消息呢。”邢书记批评说道。
“可是相公说过的,有个周文雍公子和陈铁军小姐不是还举行了刑场上的婚礼么?”可儿迷惑不解的问。
“是啊,”邢书记皱了皱眉头,辩解说道:“但是并没有允许他俩同房呀。”
“子时已到,佘天庭,可以说了吧?”杜大姐抬腕瞥了一眼手表。
“哈哈哈……”佘天庭仰天长笑,“想要得到‘噬嗑针’,做梦去吧,一个属于妖的新时代就要来临了,等着瞧,你们这些尸鬼在尘世中的噩运即将出现。我佘天庭一人死不足惜,但我们妖的事业后继有人,我将含笑九泉。”
“好悲壮啊。”可儿紧张的拽着邢书记的手说。
“嗯,视死如归,颇有我们共产党员的革命气概。”邢书记也不得不赞叹道。
“你玩儿我呐?”杜大姐气得面色绯红,恼怒的一挥手。
柳十三再次捏开佘天庭的口腔,明晃晃的三棱银针缓缓刺向他的舌根……
“住手!”一个极阴冷的声音蓦地回响在夜空中。
第二卷 九魔一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