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来关中有奇妙八景,曾令多少文人墨客为之叹服倾倒,其中的“华岳仙掌”、“霸柳风雪”、“雁塔晨钟”、“曲江流饮”、“草堂烟雾”、“太白积雪”、“咸阳古渡”七景都有确切的地点,而唯独“骊山晚照”源于何处鲜为人知。
诗曰:“灞桥古镇洪庆山,武家岩上显奇观。夏日傍晚天晴日,夜幕初临山林暗。瞬间一束金光照,方圆百米火一团。远看疑是灯或月,骊山晚照千古传。”
说的是九龙山,此处位于西安临潼东骊山腹地,方圆数十里层峦叠嶂,沟壑连环纵横交错,形成封闭之状,地势险峻如同兵阵。群山土岭松柏长青,灌木修竹谷幽林深,溪水潺潺,百鸟啾啾。
唐中和元年(公元881年),“冲天大将军”黄巢率农民起义军自山东西进,破潼关占长安,是年岁末于含元殿登基,国号大齐。两年后兵败撤离长安,在九龙山中屯兵秣马,后人便称这里为“黄巢堡”,而西峰之上便是那“骊山晚照”之所在。
隆冬时节,昨夜的一场大雪,山中已是白茫茫一片。
日暮之时,西峰顶上一人负手而立,横眉远眺,衣袂猎猎,目空一切,大有气吞山河之势。
此人穿着带条纹的衣服上印有“301医院住院部”几个小红字,手中拿着一本脏兮兮的画册,他就是黄老魇。自从那天夜里逃离玻璃房后,便昼伏夜行,一路直奔关中而来,终于数日后抵达九龙山。
“山川依旧,人事全非……”黄老魇赤足站在雪地中,望着自己昔日的屯兵之所,遥想数万义军灰飞烟灭,心中顿生出无限伤感,不由得仰天长叹。
月上东山,寒凉如水,黄老魇长啸一声,身影晃动如鬼魅般的直奔骊山脚下、渭水之滨的秦始皇陵而去。
不多时,他已来到骊山北麓,夜色中一座高大的三级覆斗状封冢出现在眼前,这就是千古一帝的秦始皇陵。《史记》中记载:“穿三泉,下铜而致椁,宫观百官,奇器异怪徙藏满之。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
黄老魇当年也曾派义军挖过秦始皇陵,封冢是由黄土、石灰和糯米浆搅拌夯实而成,无比的坚硬。凡盗洞不足三尺,军士须发牙齿皆脱,再往下则亡,盖因土壤中饱含千年水银蒸气而导致汞中毒之故,无奈只得悻悻作罢。
夜深了,他默默的站立在封冢之上,遥望夜空残月星斗,回想着了那个流传千年的古老传说。
秦始皇的陵墓中,曾陪葬有数万与真人一般大小的兵俑、车马俑以及各种弓弩刀剑和戈矛等兵器,埋藏的具体地点不得而知。为使这些不会腐烂的兵马俑在阴间继续护卫千古一帝,丞相李斯下令与兵马俑相同数量的久经沙场军士与战马吞服水银全尸殉葬,并以祝由巫术将他们的魂魄禁制于每一尊陶俑之内,组成了一支强大的地下阴兵军团,供九泉之下的秦始皇驱使。
两千年来,这支“虎狼之师”默默无闻的隐匿于地下,湮没在漫漫历史长河之中,渐渐的为世人所遗忘。
1974年3月,骊山脚下西杨村一杨姓老爷子抗旱打井时,挖了数日就是不出水,但却掘出一个真人大小身披甲胄陶土烧制的“瓦人”。老汉以为是其在捉弄他,内心无比的憎恨,于是将这个“瓦人”吊在树上鞭打,直至文物部门闻讯赶来,由此而揭开了尘封两千多年的秘密,秦始皇陪葬的兵马俑才得以重见天日。
如今要想重新唤醒这支阴兵军团,则必须要找到他们的将军统领,解除陶俑们身上的禁制方可为己所用。黄老魇冷笑两声,双臂展开如大鸟般的飞身下了封冢,黑夜中如幽灵直奔秦俑博物馆而去。
是夜,昌瑞山上白雪皑皑,反射着寒凉的月光,清东陵隐匿在一片黑暗静寂之中。
自与虚风道长分手后,有良并没有直接前去汉中李家沟,而是就近想先入东陵的地下古墓里瞧瞧,凡是二丫曾经知道的隐秘之所他都不想漏过。
踏着山路上齐膝深的积雪攀上昌瑞山顶,他隔着那道沟壑望向了对面的大青石,但见月光下,一位身着黑色披风的戎装女人孤零零的站立在石门前,神情哀怨惆怅,双眸茫然的凝视着遥远的星空如石像般一动不动,此人正是董贵妃。
有良张开双臂纵身跃下,半空中使出梦遗掌,借助老阴之气的反作用力稳住身子,缓缓的降落在了她的面前。
董贵妃一见顿时面露惊喜,不住的打着手势。
“你是在问黄巢么?”有良明白了她的意思。
董贵妃连连点头。
“据说他已经去了陕西临潼的秦始皇陵。”有良把从虚风道长那儿听来的消息告诉了她。
董贵妃张着嘴急促的说着什么,无奈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急得她俏脸通红泪水盈眶,最后双手展开比划着那幅画轴。
“你是想进入《敦煌夜魇图》中,要俺带你去找他么?”有良问。
董贵妃见有良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时间欣喜若狂,忘情的抱住有良便“啧啧”的亲吻起来。
“二丫来过古墓吗?”有良羞怯的轻轻推开她,开口问道。
董贵妃使劲儿的摇摇头,二丫并未到古墓来。
有良长叹一声,默默卸下背囊取出画轴就地展开,然后抱着董贵妃跳进了《敦煌夜魇图》。
半空中裂帛声起,转瞬间两人已经站在了戈壁黄沙丘上,明月朗朗,四下里一片静寂,有良抬眼望去,视线之内并没有瞧见吴凤娇的身影,或许她已经进到古城里了。
“妾身这厢有礼了。”董贵妃感激的深深道了个万福。
“不用谢,反正俺也正要前去汉中李家沟找二丫,不过是顺路而已。”有良有些尴尬和难为情,毕竟自己与其有过肌肤之亲不忍拒绝她,唉,或许男人都是这样子的。
有良重新跃出画外,卷起画轴连夜下山直奔京城,买了西安的火车票,匆匆前往陕西汉中李家沟继续寻找二丫。
与此同时,凉山州西昌机场,虚风道长依旧是西装革履,身上散发着淡淡香气的走下了飞机舷梯。
在市宗教局会客室里,他见到了莫局长,此人面色苍白且一脸的倦怠,体内阳气明显的不足。简单的寒暄过后,虚风瞥见莫局长额头处有道淡淡的七彩掌印,尽管经过了化妆掩饰,但仍逃不脱他犀利的目光。
“莫局长,你天庭上的掌印是那位301医院的精神病人留下的吧?”虚风道长开门见山地问道。
莫局长闻言便是一愣,面现尴尬之色,口中不无委屈的说:“虚风观主,这您也看出来啦?不错,就是‘顺治皇帝’从那幅古画里出来的时候给弄的,此事儿千真万确,可文司长就是死活不信。”
“贫道信你。”虚风说。
“真的?”莫局长疑惑的望着他。
“当然,贫道不但相信黄老魇从那幅《敦煌夜魇图》中出来,而且还知道他何时进去的。”
“黄老魇?”莫局长摇摇头更正说:“不,他是清朝的顺治皇帝,而且还留着光头,因为爱新觉罗·福临晚年到了五台山出家为僧。”
虚风微微一笑,也不加以争辩,遂问道:“莫局长,您可以谈谈他从画里出来以后的事儿么?”
莫局长见京城白云观的观主都相信自己,情绪随即高涨起来,便从木里大寺“顺治皇帝”出画开始讲,以及在公路上两人再次相遇同乘飞机进京,如何在高空中与恐怖分子进行搏斗等等,说得是绘声绘色,手舞足蹈,很是吸引人。
“可惜,二十一世纪最最重要的一次惊人发现,结果却被认定为精神病人,实在是太伤人心了。”莫局长心中愤懑难平,双眼甚至迸出了泪花。
虚风等其心情稍微平静下来,开口安慰说道:“贫道可以在文司长面前替你证实此事儿,如何?”
“那太感谢您了。”莫局长连忙道谢。
黄老魇住进301医院之前的情况终于清楚了,这位莫局长虽然讲的是大实话,但此人的智商正如文司长所言,脑袋确实不大灵光,虚风心中寻思着。
“其实不单是独家发现了‘顺治皇帝’,我还遇到过其他匪夷所思的怪事儿呢。”莫局长故作神秘地说道。
“哦,什么怪事儿?”虚风颇感兴趣。
“虚风观主,您虽然在京城里见多识广,但绝不可能有幸能目睹驱魔罡洞大战‘早衰症’女孩儿。”莫局长摇头晃脑的卖弄道。
“‘早衰症’女孩儿?”虚风心中一动。
“没错,世界上患有此症的概率是八百万分之一,十五六的小女孩儿面孔却如同百岁老妪一般。在木里大寺,她与一世班禅的驱魔法器罡洞斗个不亦乐乎,还泼了仁波切一身的羊汤呢,哈哈……”回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儿,莫局长不由得开怀大笑了起来。
“那女孩儿可有名字?”虚风凝视着他。
“好像是叫二丫。”莫局长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