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头上的这根蓝色羽毛是从哪来的?”虚风冷冷的问道。
男孩儿双眸目光清澈,微笑着坦然相告:“那是当年我一个朋友身上的。”
“是一只名叫‘嘟嘟’的蓝紫金刚大鹦鹉么?”虚风追问。
男孩愕然道:“是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孩儿,你说的‘当年’是什么意思?”虚风疑惑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他。
“七年前,嘟嘟被缅共人民军的鳌老抓去了,还拔了它尾巴上的羽毛,后来被我给救走了。”男孩儿解释说。
“这根羽毛就是鳌老当年拔下来的么?”虚风明白了。
“嗯,我偷偷藏起来做纪念的,这些年一直都戴在头上。”男孩儿眼睛湿润了。
“你叫什么名字?”
“乃梭,”那男孩儿回答,转而上下打量着虚风道长,口中怯生生地问道:“阿叔,您见过嘟嘟?”
虚风点点头。
“嘟嘟在哪儿?我好想它啊。”乃梭眼眶中闪动着热泪,急切的说着。
“它在缅甸失踪了,你愿意帮助我去寻找吗?”虚风平静的望着这个诚实的男孩儿。
“我愿意。”乃梭毫不犹豫的回答着。
从乃梭的口中得知,他家住在泰缅老三国交界处的金三角地区,是原国军第九十三师的后裔,姐姐名叫珊妮,姐夫绰号“雁城小子”,自己则离家在外做着贩卖山货之类的小生意。
“乃梭,你知道方才这两个和尚是哪座寺庙的么?”虚风切入正题。
乃梭摇摇头:“他俩说的缅语中夹带着泰国口音,应该不是本地人。”
“嗯……”虚风沉吟道:“船舱内还有多少僧人?”
“有七八个呢,还说今天夜里要在江口这里捕鱼。”乃梭回忆着。
“和尚也捕鱼?”虚风颇觉愕然。
“没错,我听他们是这么说的,而且讲的都是清一色泰国话。”乃梭很是认真。
“乃梭,你听好了,这些和尚的行为十分怪异,与嘟嘟的失踪存在着某种关联。今晚我们就潜伏在岸边,看看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好么?”虚风思索着说道。
“好的,”乃梭点点头,遂问,“阿叔,你叫什么?”
“就叫我虚风道长好了。”
“原来您也是出家人啊。”乃梭鼻子嗅嗅,心想中国的生活条件好,连道长都搽香水。
是夜,农历十五,夜空中一轮明月高悬。
虚风与乃梭静静的潜伏在江边的草丛中,四下里虫鸣之声不断,江水汩汩流淌,小镇上的人们已经睡下了,偶尔闻见几声狗吠。
约莫子时初,渔船上的油灯亮了。须臾,那些僧人自船舱内鱼贯而出,手中拿着一些古怪的器皿默默的列队站在船边上,面对着大江。
“他们也不像是在捕鱼呀?”乃梭小声的说道。
虚风默默的点点头,示意他不要吭声,目光则紧紧的盯着那些人,看看其究竟在搞什么鬼。
……
据佛典记载,自佛教在印度分了部派后,僧衣的颜色便不尽相同,有赤色、黄色以及青黑蓝色之别。据六世纪印度来华高僧真谛法师说,各部派僧衣其实都是赤、黄二色,所谓“青黑蓝”,仅是些微小的差别。现在的缅甸、泰国、老挝、印度、尼泊尔以及斯里兰卡诸国的僧衣都是黄色,仅有颜色深浅的不同。中国汉族僧人的袈裟,祖衣为赤色,五衣七衣一般都是黄色。蒙藏僧侣的袈裟,大衣为黄色,平时所披的中衣近赤色。由于北方气候寒冷,僧众三衣不够,所以中原僧众在袈裟里面另穿一套常服,这种常服是以古代俗人的服装略加改变而成。明代皇帝曾作出过规定,修禅僧人的常服为茶褐色,讲经僧人蓝色,律宗僧人则是黑色。律宗寺院自清初见月法师重兴后,一般僧人的常服均为黄色。
中原佛教大都是青庙禅宗,一般着青衣,汉魏时穿赤色衣(被赤衣),后来又有黑衣(缁衣)、青衣与褐色衣。唐宋以后,朝廷常赐以高僧紫色衣、绯衣。
据佛教典制,比丘衣服有大中小三件:五条布缝制的小衣,中原俗称“五衣”,是用于打扫劳作时穿的;七条布缝制的中衣,名为“七衣”,是平时穿的;以九条布乃至二十五条布缝制的大衣,为“祖衣”,是礼服,出门或拜见尊长时所穿。三衣总称为“袈裟”,佛制规定僧人必须穿染色衣,避用“青黄赤白黑”五正色,而用杂色,即“袈裟色”。
缅甸佛教徒特别忌讳穿黑衣,因为在其古代曾有一种穿黑衣的邪教僧人,行事诡异,专做伤天害理的非法勾当,后来被严厉禁绝。
虚风道长眼中的这八九个和尚,身上所着的正是黑衣……
月光下,他们如黑色幽灵般的立于船上,身影斜映在水面,显得异常的诡异。
站在最前面的是三位老僧,手中都捧着一只玻璃罐,里面各盛有一只浑身赤裸、面目狰狞的小鬼。
小鬼的制作十分的邪恶,降头师催咒施法于民舍门下挡板,孕妇迈过即流产,然后收孩童魂魄以法术禁锢、屈服使其为己所用。依降头师的功力大小,饲养的小鬼法力也各自高低不同,至于极为高深的法师,已经不屑于养小鬼了,各有其独门绝技,惊世骇俗。
黑衣僧人开始诵念巫咒,并向江水中抛洒尸油与灵骨粉末,不多时便见水面泛起了泡沫,就如同大鱼觅食时吞吐的鱼星一般。
三位老僧此刻解开了玻璃罐罩,小心的拎出各自小鬼,朝其口鼻处哈气,然后用力的抛入了江中。
小鬼潜入江中,随即在水下与未知的生物厮打搏斗起来,水面上泛起阵阵波澜,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鱼腥气。
“嗤喇喇……”三位老僧的头颅突然离颈腾空而起,拖着一长串心肝肺以及肠子凌空掠到了水面上,继续口诵着巫咒,上下翻飞,场景恐怖诡异至极。
乃梭瞪大了眼睛,吃惊的说不出话来,嗓子眼儿里“哦哦”的咕噜直响。
虚风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防止其叫出声来。
就在这时,江面上波浪翻滚,泡沫里面夹杂着血丝,但闻三颗老僧的头颅暴喝一声,“嗤喇喇”的斜刺里停在了半空中,怒目朝下望着。众僧不知何时已然手持鱼网,猛然间一齐放手“哗啦啦”的撒向了水中,然后齐心协力用力往上拽,仿佛极为沉重似的。
月光下,八只披头散发,赤身裸体,头大如斗,鼻凸似犬,像人又像猴子的怪物被一点点的拖上了渔船。
“河童……”虚风道长心中不禁愕然。
……
河童们愤怒的撕扯着鱼网,但不知那网究竟为何物所织,简直坚韧无比,无论怎样噬咬都毫发无损。而且越是挣扎收得越紧,最后河童们被缠得死死的,丝毫动弹不了了。
三位老僧的头颅落回到了各自的身子上,然后朝着江面招招手,三只小鬼“哗啦”一声跃出水面,灵巧的跳进了玻璃罐中,它们看似分别都受了伤,光溜溜的棕色皮肤上面还残留着血渍。
僧人们合力将鱼网拖入了船舱内,然后拔锚解缆启航,沿着伊诺瓦底江顺流而下。
虚风道长自草丛中起身,不由分说的一把拽起乃梭,口中匆匆说道:“走,我们去租一条渔船跟上他们。”
码头上,乃梭询问了几艘渔船,最后终于有一位船主收下了虚风道长的500美金,解开缆绳,载着他俩一路追踪而去。
伊诺瓦底江是缅甸境内的第一大河,全长两千余公里,横亘南北,最后流入安达曼海。沿途有密支那、八莫、杰沙、曼德勒、稍埠以及仁安羌、碑缪、兴实达等主要港口和码头。
他们会在哪个地方上岸呢?虚风打开了小皮箱,里面撂着两本地图册,他拿出那本世界地图册来仔细翻看,这些东西他随身必带之物,与古龙水一样的重要。
黑衣僧人的渔船沿江南下,一直都未曾停泊靠岸,江中随处可见漂流着不少的柚木圆木扎成的筏子,这是缅甸出口的主要货物之一。
三日后,渔船终于抵达了伊诺瓦底江的出海口,再往前就是安达曼海了。
他们难道是要出海么?虚风道长颇为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果然,黑衣僧们将渔船停在了岸边,那里停泊着一艘近海渔船,上面的水手都是秃头黄衫的僧人,他们将捕捉到的河童连同鱼网一起搬到了大船上,原来这是一艘接应的船。
虚风吩咐乃梭迅速上岸探听消息,务必要弄清楚他们的目的地究竟在哪儿。
机灵的乃梭混入了码头人群中,不多时,便兴冲冲的跑了回来。
“道长,我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这帮人换乘的海船是要去丹老群岛其中一个名叫‘降头岛’的地方。”乃梭告诉他说。
“降头岛?”虚风赶紧翻开地图册,在缅甸的那一页找到了丹老群岛。该群岛位于安达曼海东侧,是中南半岛沿海最大的岛群,总共包括有九百多个岛屿,面积高达3500平方公里。无奈地图册上的比例尺实在是太小了,根本找不到这个“降头岛”。
这时,黑衣僧人的海船已经起航了,离开码头径直驶向了大海,而原先的江船则弃置在了岸边。
虚风无奈只有先辞退了租用的渔船,这种只能在江中航行的小船是绝对无法出海的。
登岸后,他与乃梭向码头周围的人们打听这个“降头岛”,但奇怪的是并无人知晓。
“乃梭,你没有听错吧?”虚风疑惑的问道。
“是‘降头岛’,他们是用泰语讲的‘@#¥&%’,绝对没错。”乃梭语气则十分肯定。
线索断了,此刻,虚风道长感觉到事情越发的扑朔迷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