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蜮手持小阴锣,怔怔的望着地上的尺子肉身,她迷惑不解的自语着:“怎么又倒了?”遂躬身探了探鼻下,仍是没有呼吸。
我的元神则握着蛊剑在半空里冷眼旁观,随时准备出手。
圣婴娘蜮腰间的那只小皮囊的确有古怪,记得《尘翳》书中曾写到莫残得到了一只来自灵界的储物皮囊,可以装入大于其数十或数百倍的物品。
莫非这只黄褐色的小皮囊也是这种神奇之物?
月色迷离,海上似乎起雾了,水面上朦胧一片。
娘蜮全神贯注的盯着地上的“尺子”,可能是等待他再次的起身。
元神则悄无声息的贴近娘蜮的腰间,那只绣着青头的小皮囊有绳系在她的布腰带上,也不知其用何种兽皮缝制的,竟然看不到一点针脚,简直是巧夺天工。
就在这时,一只黏滑的触手悄无声息的攀上船舷,猛然间缠住圣婴娘蜮的细腰……
而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尺子的身上,根本料不到会遭突袭,一时间猝不及防,手里紧握着小阴锣,被硬生生的拖入了海中,砸起一片水花。
就在那一瞬间,元神手中的蛊剑轻轻一划,割断了娘蜮的布腰带,那只小皮囊掉落在了甲板上。
元神重新又钻回到了肉身里……
我从甲板上一跃而起,将小皮囊抓在了手里,目光随即朝着海面望去,唯见白茫茫的雾霭,水面上的涟漪正在慢慢消散,早已不见了圣婴娘蜮和八爪鱼的踪迹。
我站在船舷旁,默默的眺望着夜幕下朦胧的南海,心中感慨不已。这位泉姑果然厉害,竟然派妖兽八爪鱼一直尾随着“南海号”,并伺机抓走了圣婴娘蜮。此女机谋之深,不动声色,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如今娘蜮的这条线索已断,要想找到鬼面蟾蜍也就更加困难了。
回到舱房内,我点上了油灯,然后开始仔细的检查那只小皮囊。这东西应该属于青头山老族长的遗留之物,因为上面绣着青头族的族徽,想必是圣婴娘蜮除掉了老族长后,将其据为己有的。
我轻轻的将手伸进皮囊口,先是感觉里面有一些米粒般大小的物体,于是将它们都抓出来撂在了桌子上。未曾想,这些五颜六色的颗粒物竟然刹那间变大了,体积有的如板栗,有的如鸡蛋,总共有十余颗之多。其中最大的那颗竟如鹅蛋一般,通体泛着幽幽的青光。
我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这些全都是妖丹……
片刻过后,我伸手再次摸进了皮囊,最后抓出两支小瓷瓶和一只乳白色半透明如气球般的囊状物。
小瓷瓶也瞬间变得如同烫酒的小瓷壶般大小,用力摇晃了一下,可以听到里面有液体流动的声响,也不知是什么药水。
我望着那气球般的囊状物,心里犯了嘀咕,这分明就是尘世的避孕套嘛,圣婴娘蜮收集这东西干嘛?
微微跳动着的油灯光下,我端坐在那里,目光默默的望着娘蜮两百多年来在灵界搜刮得来的宝贝。由于她是古暹罗的毗尸精,并不具有生物学意义上的肉身,因此无法吞食这些妖丹来修炼,所以它们才得以保留了下来。
这些大大小小的妖丹,应该是各类妖兽多年修炼所结,看颜色,“金木水火土”五行属性的都有。尤其是那颗大如鹅卵般的青色木属性妖丹,不知是那种妖兽留下的,估计起码要修炼到数千年以上,不然绝对没有这么大的个头。
我的目光缓缓落在了那两支瓷瓶上,蓦地,脑袋里灵光一闪,这难道就是“死人水”?
娘蜮身上肯定携带有此物,并在“南海号”上下毒,导致船员们变成了“活死人”。
我赶紧抓过一支瓷瓶,用力的拔出软木塞,凑至鼻下嗅了嗅,一股甜香之气直冲脑门。紧接着,又开启了另一支瓷瓶,谁知那气味儿竟如同腐尸般的恶臭,令人作呕。
难道一瓶是“死人水”,而另一瓶是解药么?
我思忖着,古时候,江湖上的制毒高手往往都是将毒药弄得无色无味,或者是芳香宜人,唯此才易于下口。而解药乃中毒之人必食之物,无论气味儿有多么恶心也得服用,因此也就不必刻意去掩盖其原本的味道了。
这瓶臭不可闻如腐尸般的药水,就应该就是“死人水”的解药,我基本上可以断定。
抬眼望向了舷窗外,估计已经是五更,天就要亮了。
我迅速将桌上所有的妖丹等物一股脑儿收进了储物囊,然后揣进怀里,手中握着那瓶“死人水”解药,匆匆的走上了甲板。
迎面走来一名“活死人”船员,我拦住了他的去路。此人停止了机械的脚步,双眸茫然的直视着前方,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我拔出瓶塞,先将瓶口凑到他的鼻子下,江湖上有些解药是可以用气味儿来解毒的。不过那人并无任何的反应,看来这样还不行,无奈之下只好伸手捏住其嘴巴,往口中倒入了一两滴药水。
这名船员身子蓦地一抖,然后软绵绵的萎顿于地,随即竟然打起了呼噜,就如同熟睡一般。
我知道,这是解药在起作用,他一觉醒来,应该就会没事了。
天亮前,我将“死人水”解药给所有船员服下,包括姜老大在内,他们统统睡得像死猪似的。
我晃了晃瓷瓶,解药就剩下一点底儿了,于是将其收进了储物囊,悄悄的返回自己舱房和衣而卧。接连打了个哈欠后,随后倦意袭来,美美的睡了一大觉,直到中午时分才悠悠的醒转。
“尺子,已经可以望见中洲了。”我听见姜老大在甲板上高声呼唤着。
我揉了揉眼睛,走出了船舱,极目远眺,北边的地平线上,已然出现了一抹绿色。
“那儿就是镇南关,”姜老大手指着朦胧的海岸线解释说:“所有南海往来中洲的商船都要停泊在港湾之中。”
我望着姜老大,从他的脸上瞧不出有什么异样,也许船员们醒来只是以为昨晚偷懒小睡了一会儿而已,既然如此,自己也就无须点破了。
这几天,自己在与姜老大的闲聊中,对中洲众多的门派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其中主要有五宗四门,“五宗”即黄龙宗、青龙宗、朱雀宗、白虎宗和玄武宗,自诩为“江湖正道”,宗内高手如云,其势力范围也最大。而那“四门”光听名字就很不雅,分别是老阳门、老阴门、玉女门和鬼门,百姓背地里称其“旁门左道”。另外还有不少的中小门派,相互之间不停的割据,明争暗斗,很像是先秦时期的诸侯列国纷争或是中世纪的欧洲。
“我家就住在镇南关城堡内,房前有条清澈的小河,很幽静的,你们爷孙俩就住在我那儿吧。”姜老大热情的建议着。
我此刻已然面现极度痛苦之色,无比悲伤的告诉他:“雨儿昨晚失足落水了……”
姜老大瞪大了眼睛,瞠目结舌:“你,你是说,你的孙女掉海里了?”
我强忍着悲痛,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蹒跚的走回舱房去了。唉,欺骗老实人,真有些于心不忍,但圣婴娘蜮之事又无法解释得清楚。
姜老大目送着我佝偻伤心的背影,一时间感叹不已,人生最不幸的莫过于失去亲人。
回到舱房内,我盘腿坐在床铺上,开始考虑抵达中洲以后的打算。
泉姑昨夜突然抓走了圣婴,打乱了自己的行动计划,娘蜮无论生死与否,这条线索暂时算是彻底断了。
据姜老大讲,传说中的“泉客岛”是位于南海与东海交界处附近的一座神秘海岛,不过从来没有人去过,具体的情况也不甚了了。
这位泉姑乃是盘踞泉客岛的“海人鱼”,法力如何尚不清楚,单凭她能随意驱使那条巨型八爪鱼妖兽,就知其有点道行。总之,若是在陆地上,自己还有可能想法子擒住她,但是在海中,则决无胜算。
看来上泉客岛这条路,暂时也走不通。
那么就只有重返南洲,会合岭南猿公以及伊万医生他们,借助特战队的超强火力,在大沼泽设伏,才有可能一举干掉鬼面蟾蜍。但是如何释放出口风,引诱其上钩又是一个难题,若非他所信任之人,鬼面蟾蜍是绝不会去的。更况且,伊万医生和小曼是带着任务来的,凭啥非得听你鲁班尺的呢?
我在舱房内思前想后,还是不得要领。
“咚咚咚……”叩门声响起,姜老大抱着一坛酒走了进来,关切的安慰道:“尺子,俗话说‘一醉解千愁’,老哥特来陪你饮酒如何?”
我从床铺上一跃而下,口中笑着说:“有何不可?”
姜老大愣愣的瞅着我,心里面似乎感到有些诧异,这尘世中的人,情绪恢复得也真够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