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明星朗。
凌晨时分,寒生带着有良和鬼婴、墨墨溜出了北京饭店,在门厅前叫了辆出租车。
“什么?你们要去秦城监狱?”正在打瞌睡的司机猛然惊醒,不由得惊讶道。
“去么?”寒生淡淡一笑,解释说:“其实是去秦城村,就在秦城监狱附近。”
“哦,吓了我一跳。”司机嘟囔着,松开油门直奔昌平方向驶去,大家都没注意到,身后远远尾随着一辆黑色的奔驰车。
秦城监狱位于昌平县小汤山附近,夜里公路上车辆行人稀少,出了京城越走越感觉到荒凉。一个多小时后,出租车拐下公路,沿着一条坑坑洼洼的小路前行,两侧是光秃秃的白杨树以及小块农田及水塘。
“喏,前面高墙内就是秦城监狱,这里已经是秦城村了,你们要在哪儿下?”司机问道。
“就在这里下车,您可以等我们吗。”寒生付了车钱,一行人跳下出租车。
司机奇怪的望了他们几眼,摇摇头开走了,秦城监狱是个不吉利的地方,没人愿意在此逗留,此刻小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四下里一片寂静。
望着长长的监狱围墙,沈才华嘴里嘟囔着:“这里面好大啊。”
寒生抬头望着足有五米高的青砖围墙,沉吟道:“我们对监狱里的情况一无所知,要想探听到客家嬷嬷的下落无异于大海捞针,只有一个办法,就是‘鲍肆之香’了。”
他们沿着高大的狱墙悄悄的朝后面高处山坡绕去。
秦城监狱西面背靠重叠的群山,其他三面则是一片平野,散落着村庄与农舍,此刻夜深人静,人们早已经沉入了梦乡。
他们来到山脚下的灌木林中,夜晚的山风自峰峦间徐徐吹下,令人感到丝丝凉意。
“这儿是上风口,才华在此释放‘鲍肆之香’,随风可以飘进监狱里,客家嬷嬷如果确实关押在这里应该能够感应得到。”寒生吩咐说。
沈才华四下里望了望,向手心里吐了口唾沫,随后“噌噌噌”爬上了一株光秃秃的白杨树。
月光下,他的身影站立在一根横杈之上,手脚做出一些古怪的肢舞,就像是一只小小的精灵,伴随着巫咒,一股奇异的臭气随风飘进了秦城监狱。
寒生等人站在地面上静静的等待着,谁都没有说话。
许久,鬼婴的肢舞停止了,慢慢的从树上溜下来,默默的来到寒生的面前,沮丧的摇了摇头:“感觉不到嬷嬷的任何反应……”
“难道她真的不在这里?”寒生无奈地说道。
一片乌云袭来,渐渐的遮蔽了月亮,天地间黯淡一片。
就在这时,有良的阴眼中瞧见有道黑影在灌木丛中急速闪过,不由得心中一动,不及多想“嗤”的发出一道梦遗指直射过去,但见那黑影在地上翻了几个滚,跳起来直奔监狱围墙下面的水涵洞口而去。
“抓住它,老黄皮子!”有良叫道,虽然仓促之下未能射中,但也对其起到了一定的阻挡作用。
此刻寒生眉中伏尸魄骤然苏醒发动了“蝇眼神功”,月光下身子如妖魅般的一闪便已至围墙下,伸手按住已经一半身子钻进涵洞的老黄皮子,硬生生的将其拽了出来。
“吱吱……”老黄皮子发出了愤怒的吼叫。
“兽獹獭献猕獽獾獿猡玁玂玃……”沈才华两根小手指插入鼻孔,口中诵出了“人面兽心”巫咒。
老黄皮子渐渐安静了下来,将脑袋贴近鬼婴的脚踝温顺的磨蹭着。
“才华,弄清楚它进监狱里干什么?”寒生吩咐说。
鬼婴继续与老黄皮子心灵交流,过了一会儿,他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
“寒生爸爸,它说今天黄昏的时候来了很多警察,冲进矿洞抓走了那具肥胖男尸,还开枪打死了两只小黄鼠狼,它是特地赶来通风报信的。”沈才华解释说。
“给谁通风报信?”
“老太监。”
“这么说六百年前的那个老太监果真就在秦城监狱内。”寒生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接着询问道:“老太监躲在狱中的什么地方?”
“它说也不知道,当时老太监以法术拘老黄皮子到八宝山矿洞时,要它们保护男尸,如发生意外要其连夜赶来秦城监狱,于鸡鸣卯时赶到甲栋楼前以放屁为号,老太监自会前来碰面。”沈才华说。
“老太监长得什么模样?”
“它也不知道。”
寒生抬眼望了下黑沉沉的夜空,算下来已经快要寅时末了,事不宜迟,得赶在卯时与老太监碰面。
“有良和墨墨就等候在这儿吧。”寒生说罢左手抄起沈才华,右手拽着老黄皮子,摒除杂念,双脚缓缓离开地面,飘过了高高的墙头,落在了院内一片枯黄的草地上,前面不远处是秦城监狱的锅炉房。
有良终于有了单独与妮子在一起的机会,望着仍旧是六年前未变的模样,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后他怯生生地问道:“妮子,这些年还好吧,沈才华有没有欺负你?”
墨墨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们每天除了听山人爷爷讲课外就是到处玩儿,不过谷里都待腻了总想着出来,可寒生爸爸就是不让。”
是啊,蓝月亮谷虽然是一处世外桃源,但绝没有在江湖上闯荡有意思,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可谓是大起大落,无比的惊险刺激,而妮子和沈才华却一直没长大,仍然是一对不谙世事的小屁孩儿。
“有良哥,你与那个二丫合体了么?”墨墨突然问道。
“合体?”
“是啊,听说‘合体’以后才会生出小娃娃来的。”
有良闻言简直有些哭笑不得,妮子在蓝月亮谷里待得智力如同未发育一样。
此刻忽闻院内传来几声狗吠,但随即又没了动静。
“我要去瞧瞧。”墨墨话未落音,身子斜斜的向上飘起,衣袂飒飒,姿势优美之极,正是“达摩五式”中的“一苇渡江”。
看着妮子翻越过高墙,有良双掌一翻手心向地,劳宫穴瞬间激射出老阴之气,一股强大的反作用力将其双脚抬离了地面,但是重心却很不稳定,身子晃晃悠悠的险些一头撞在了青砖围墙上。
他双手扒住了墙顶,悄悄的探出头去,阴眼中瞧见沈才华的脚边除了那只老黄皮子外,又多出了几条体型巨大的德国黑背大狼狗,正温顺的伸出大舌头舔着他的小手,不用说这又是“人面兽心”起的作用。
天色朦胧,远处数栋独立的监舍笼罩在黑暗之中,唯见几处警卫室还亮着灯光。
秦城监狱内共有按十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排序的十栋独立三层楼监舍,各自带有审讯室,戒备森严。监室面积大的有二十平米左右,小的只有五平方,牢门是铁皮包着的木门,房门上设有窥孔,以便看守对犯人全天候的监视。
牢房内只有一扇窗户,开在离地三米高的墙壁上,安装有铁栅,只能透过其见到一小块天空。
尽管秦城监狱内生活单调乏味,千篇一律,几十年如一日,住在里面的犯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但这里却是中国最神秘的监狱,曾关押过满清要员、国民党战俘以及历次中国共产党内被整肃的对象。官高者如党的副主席王洪文,位尊像毛泽东的遗孀江青以及班禅喇嘛等,位卑者有在“西单民主墙”贴大字报的草民魏京生,总之都是国家之要犯。
锅炉房高高的烟囱里默默的冒着缕缕黑烟,黎明前是人们最犯困的时候,此刻警卫也最松懈。
寒生让老黄皮子前面带路,自己和鬼婴、墨墨蹑手蹑脚的跟在后面,那几条夜间巡逻的警犬则一声不吭的伏在草地上,迷迷糊糊的打起了瞌睡。
老黄皮子领着他们溜墙根悄悄的绕到一栋青砖坡顶的三层小楼前,大门口的警卫室里亮着灯,四下里寂静无声。寒生隔着玻璃窗探头望去,见有两名身穿警服的看守坐在椅子上打瞌睡,于是冲着沈才华点点头。
老黄皮子站在台阶下撩起了尾巴“噗哧”释放出一团浓烈的毒烟,空气中顿时弥散着阵阵腥臊之气向四周蔓延开来,墨墨紧紧的捂着鼻子后退了好几步,几乎透不过气来。
寒生默默的等待着老太监的出现,此人隐藏的极深,以至于连老黄皮子都不知其何等模样。
“只要老太监一露面,即刻将其擒住,千万别惊动狱中的警卫。”寒生悄悄的叮嘱沈才华。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老黄皮子已经接连放了好多个屁,听闻远处秦城村农户家早已鸡鸣破晓,东方现出了鱼肚白,可老太监却始终都没有出现。
此刻扒在西面后墙头上进行观察的有良感觉到有些心神不宁,尽管寒生已吩咐他留在墙外,但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进去。
有良身子纵起,两臂下沉使出“梦遗掌”,缓缓漂浮着向院内落下。
就在这时,突然感觉到双脚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扯住,强大的拉力硬生生的将其拽回到了狱墙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