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丸宫”即西医解剖学中所说的“松果体”,如花生米粒般大小,也是人类第六感之所在。中原道家则谓之“上丹田”,俗称“第三只眼”,修炼后能使其膨大如核桃,据说元神就居住于此。
我站立于床前,手指揿按在老妇人手腕列缺穴上,闭上了双目,集中意念于两眉间的印堂。
说来奇怪,隐约感受到印堂穴深处出现了一丝暖流,随即那股暖流盘旋了起来,如同小小的火炉般。此刻,脑海中也似乎有了幻觉,无边的黑暗之中出现了一个桔黄色的亮点……
“徒儿,看见为师了么?”胡宫山的声音突然响起,缥缈如来自天际。
“就是那个桔黄色的亮光吗?”我问道。
“不错,那就是老夫的命魂,以意念紧紧跟随着便是。”胡宫山吩咐道。
“那徒儿的命魂呢?”
“就在你的意念之中。”胡宫山答道。
“那咋一点亮光都没有呢?”
“为师虽已解除封印,但心经尚未融会贯通,假以时日,自然会逐渐发光的。”胡宫山耐心的解释道。
“好吧。”我应了声,随后驱使着意念跟随着桔黄色亮光而去。
自己是从印堂内的泥丸宫出发的,而印堂为经外奇穴,若是要循行至手厥阴心包经的中冲穴,然后进入老妇人的手太阴肺经,还要打通不少的“关卡”吧?
“师父,我们准备去老妇人的啥地方呢?”我疑惑的询问。
“去所谓与后天肉身并行存在的‘先天无形之体’。”胡宫山说道。
“这‘无形之体’在她体内何处?”我好奇的追问。
“泥丸宫。”
“师父,泥丸宫在脑袋里,我们从其手太阴肺经的列缺穴进去不是绕远了么?如果直接入老妇人的百会囟门可就近多了。”我不解的说道。
“老夫单独一人当然可以,但是带你同行则很危险,盖因人体督脉守护的囟门,防备甚严,不易闯过。”胡宫山解释说。
“防备?”我自语着,会是什么东西在防备呢。
“集中意念,你都落后了,”胡宫山责备道:“这些以后你自会知道的。”
黑暗中,突感周围压力骤至,令人有窒息感。前面的桔黄色亮光也被挤压成了小不点,千万别不小心弄灭了,我可就找不着北了。
须臾,周身顿感一松,压力瞬间消失。
“现在来到你的手厥阴心包经天池穴,马上下行至中冲穴,并进入小女孩儿的手太阴肺经。”胡宫山轻松的声音。
我“哦”了声,然后默念着:“天泉、曲泽、郗门、间使、内关、大陵、劳宫,中冲……”
蓦地,感觉一阵冰凉透骨,前面桔黄色亮光周边似有白色雾气冷霜环绕,形成了淡淡的光晕。
我知道,自己已经进入老妇人体内了。
如此说来,意念以及魂魄是能够通过全身经络循行的,道家的炼气,内家拳法的内功,也并非杜撰。人体真的是太奥秘了,就如同一个小宇宙,现代医学还远远未能得窥门径。
“徒儿,感觉如何啊?”胡宫山似乎很得意的样子。
“嗯,经络就如同一条黑暗的隧道,穴位就像隧道上方的窨井盖儿,若是掌握了‘巫医心经’,就可以在人体内随意的穿梭。只是……”我不无遗憾的说道。
“只是什么?”胡宫山颇感诧异。
“只是经络隧道里面太黑,什么都瞧不见,若是有光亮就好了,可以到处走走看看。”我说。
“徒儿,别急,只要依心法修炼,嗅觉、味觉、听觉、触觉和视觉都会远超常人,那时候夜视便可以如同白昼了。”
“那倒不错,可以深入病人肉体脏器之内观察,弄清诸多绝症的来龙去脉,这可是本世纪医学界的重大发现啊。”我憧憬道。
“哼,你以为那样好玩儿么?若是不小心溜进了肠道,弄得一身屎臭烘烘的不说,万一撞上回虫被吞噬掉,岂不……哈哈哈……”胡宫山话未说完,兀自笑将起来。
这倒也是,想想的确挺恶心的。
“嘘……”胡宫山突然止住笑声,悄悄地说道:“前面就是泥丸宫了。”
医书上记载,泥丸宫体积相当于一粒花生米,可眼前这个椭圆形的肉窟竟然十分的宽敞,盖因自己变小了的缘故。在胡宫山桔黄色的光亮映照下,隐约可见一个赤裸的女人倒卧于地,浑身上下布满了一层厚厚的白霜,连同整个泥丸宫都似白雪覆盖般,寒气逼人。
“这就是此女的先天无形之体——元神,”胡宫山解释说道:“因受其丈夫的阴尸之气侵袭,冻僵昏迷了十年,相应的后天有形肉体也同样会‘木僵”十年。”
“我明白了,病人肉体所患何疾,乃是表象,真正的根源是元神。元神昏迷,肉体就成了植物人,元神健康,肉体就没毛病。”我说。
“正是如此。”
“师父,眼下如何来解冻这位老妇人呢?”我感到很是为难。
“唉,为师如今三魂六魄只剩下一魂,无法用内力为其驱寒,只有以燃烧自己来解冻了,不过这样会减少命魂在你体内的滞留时间。”胡宫山叹了口气。
“会减少多久呢?”我问。
“七日,原本借助遗蜕可保七七四十九日,若救助此女,便只得四十二日矣。”胡宫山答道。
我闻言不语,师父在体内多待一日,自己便能够获益良多,可巫方的母亲也是个苦命之人……
“呵呵,徒儿不必为难,医者以救人疾苦为本,巫医亦然。你我师徒虽然相聚时间少了七日,但为师想到一个可以让你快速修炼的办法。”胡宫山坦然一笑。
“什么办法?”
“我们需要前往云南滇西鸡足山一趟。”
“去那儿做啥?”
“寻找平西王的宝藏。”胡宫山嘿嘿说道。
橘黄色的光团飘进了老妇人的泥丸宫中,围绕其倒卧着的元神盘旋起来,速度越转越快,直至“轰”的一声爆燃,光团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就仿佛是生命在燃烧……
冰封寒冷的泥丸宫渐渐的暖和起来,白霜融化,老妇人的元神轻轻的蠕动两下,然后慢慢的苏醒了。
赤裸的元神睁开眼睛,凝视着燃烧的光团,突然间面色羞红,赶紧用手捂住了私处,背过了身去。
胡宫山呵呵大笑,火焰熄灭了,桔黄色的光团明显的缩小和黯淡了许多。
“小女孩儿害羞,”光团飘出了泥丸宫,“徒儿,我们可以回去了。”
我赶紧跟着师父,沿着来路折返,最后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房间内,黑暗中,我蓦地睁开了双眼……
床榻之上的老妇人身子颤抖了两下,喘息声渐起,她终于结束十年来的“木僵”,能够活动了。
我推开房门,轻轻的说了句:“她醒了。”
房间内,巫方跪于床前,热泪盈眶,巫老爷子则在一旁叹息不已。
“我这是在哪儿?”老妇人迷茫的瞅着儿子,口中诧异道:“咦,小方,你都长这么大啦?”
“妈妈,您都昏迷了十年啊。”巫方呜咽着告诉她。
“十年?”老妇人仿佛吃了一惊,须臾,她柔和的目光望着巫方,嘴里轻声的说着,“妈妈饿了……”
黎明时分,会客厅内。
我坐在椅子上点燃了一支烟,惬意的长舒了口气。
回想起方才这趟经络之行,真的是令人大开眼界,师父的“巫医心经”实在太过神奇,自己从未想到过,尘世间竟然还能这样来治病。
“鲁大师,无论怎样答谢,都无法表达我们巫家的感激之情。”巫老爷子眼眶湿润,颌下胡须微微颤抖着。
我淡淡一笑:“不必客气,老妇人卧床日久,元气大伤,需要慢慢滋养进补,会好起来的。至于您儿子、小鬼以及养尸地的其他墓葬,可有三个方法处理。一是迁棺,另选吉地安葬;二是火化;三是开棺喷洒米酒、硫磺以及化学药水促其早日腐烂,以便再次殓骨再葬。”
“鲁大师,”巫方同他爷爷耳语了几句后,说道:“我们想还是火化为好。”
我点点头,的确还是一把火来得干脆些。由于巫方父亲去世时并未带着怨气落葬,因此即便滋养成为了一具荫尸,也没对家人构成威胁。而当年的沈菜花含冤而死,怨气冲天,化为荫尸后才如此暴戾和凶狠。世间事,因不同则果各异,绝非像风水先生所言,但凡养尸地生出之荫尸,个个全都凶残至极,危害后人。
“可以请般坚寺的占巴赛长老带领僧人前来超度亡灵,然后就地开棺火化。”我嘴上如此说,心中却寻思着上次小鬼咬伤了寺庙里的和尚,巫家借此机会出点血,奉献些香火钱也是应该的。
“请鲁大师挑选黄道吉日。”巫方恭敬的说道。
黄道吉日?可惜手机在腾冲砸了,不然上网百度下就行了。
“嗯,就今日吧。”我假装掐指算了下,心道,所谓“黄道吉日”乃旧时的习俗,依据一本破旧黄历(万年历)演算出若干年的吉凶日,若是真的那么有用,中国古代的历史恐怕也要重新改写了。
在东南亚的雨季,只要是晴天就是吉日,否则倾盆大雨浇下来,啥事儿都做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