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言吃了一惊,数百年前,貘母率领山中兽类杀入平原,屠戮奴役并驱赶尸人族,原来是为了报复上古大能囚她于结界之故,这仇结得有点大。
“老妪被阵法困于暗无天日的结界里数千年,至今无法破禁,找其族人算账也算是天经地义。”貘母忿忿说道。
我不禁长叹一声:“冤冤相报何时了,况且数百年来,尸人族所蒙受的苦难也足以弥补前辈被囚之恨。如今,尸人族每月献祭活人,而且还要增加童男童女,此乃罔顾人伦之所为。在下实在是想不明白,当年的那个贤德淑惠,品行高尚的貘母哪儿去了?可叹啊,至今尘世中的女人还都以前辈为楷模……”
貘母沉默不语。
“喵,喵呜……”媚娘说了一大堆猫语。
“尺子,自从媚娘继任首领这二十年来,它已将献祭的尸人都圈养起来了,并未宰杀,只有老死以及病亡的尸人才供兽类食用。”党大师赶紧告诉我。
“那偏殿里血腥的‘斗人’……”我回想起方才那血腥的一幕。
党大师解释道:“媚娘说‘斗人’的尸人都是在圈养场中横行霸道欺负老实人的恶棍。”
原来如此,看来媚娘这些年里还是力所能及的做了些善事。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有良和二丫的善良感召下,媚娘从一只心狠手辣的猫妖而逐渐通了人性,也实属难能可贵。
“你现在明白了吧?老妪若是想要灭掉尸人族,只消独自一人深夜闯入尸人城堡,便可杀得片甲不留。”貘母嘴里不屑的说道。
的确如此,我心里寻思着,黑光大魇若是大开杀戒,尸人族早就灭绝了。
“在下还有不明之事,前辈可否见告?”我问。
“何事?”貘母鼻子“哼”了声。
“那位上古大能,也就是尸人族的先祖,如今身在何处?”我心中暗道,如果此人仍在世,怎可能眼瞅着后辈族人被屠戮而无动于衷呢?
貘母回答说:“她以阵法困住老妪之后,据说就去了炁界,自此再无音讯。”
“炁界?”我心中暗自吃惊,果真还有其他的异界虚空,莫残讲得没错,《易经》中“其大无外,其小无内”的说法是有根据的。想到这儿,于是问道:“前辈可知道‘炁界’是什么样子的么?”
“据说是一个人人得以长生不老,到处都是虚无缥缈的琼楼玉宇,香草奇花,珍禽异兽的极乐世界。老妪若非被囚于结界,也早就想去那儿看看了。”嫫母摇了摇头。
“莫非前辈知道去往炁界的通道?”我心里一阵莫名的激动。
嫫母警觉的目光望过来。
我尴尬的笑笑,然后接着问:“不知前辈破禁需要的上古五丹,如今已经凑齐了几丹?”
嫫母闻言面色骤变,双眸死死的盯着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平静的解释道:“二十年前,媚娘一行下来天坑地穴,首先遇到就是嫫母前辈,你曾经向他们索要过‘青白二丹’。我就在想了,为何只问此二丹,而不是五丹呢?这只能说明其他的‘黄红黑’三丹,前辈已经得到手了。”
嫫母面无表情的默默听着。
我继续说下去:“前辈囚于结界数千年,却始终坚守天坑地穴,目的只为劫丹,何故?尺子据此又得出了一个大胆的结论,那就是只有凑齐了‘上古五丹’,这样才能够打破阵法的禁制。”
尸花愕然不已,在一旁脱口而出:“嫫母已经有了三丹?”
“不,是四丹,”我微微一笑,“十九年前,也就是媚娘来到后的第二年,灵界玉女门的巨母婴掌门携白丹进入了天坑地穴。尽管其为元婴期修士,但也绝非是黑光大魇的对手,嫫母击败了巨母婴而劫得白丹,巨母婴失去灵力之后,则与普通人无二异,或许也被送去宰杀了。”
“啊……”尸花惊呼了一声,“怪不得巨母掌门下山后再无音讯呢。”
“没错,若是巨母婴灵力未失仍活于世上,以其元婴老怪的功力,十九年了,不可能在结界中不留下一丝痕迹。”我淡淡一笑。
“不错,”貘母开腔了,但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巨母婴不识抬举,老妪为了破禁也只能杀了她。”
“当年灵界五宗宗主联袂闯入白道结界,估计他们手里握有‘黄红黑’三丹,但依然还是打不过前辈,不光是丹被劫去,连性命也都丢了。”我继续说着,不自觉流露出了沾沾自喜的神态。
“尺子,你好聪明耶,嘻嘻。”肥纯佩服的五体投地。
“你错了,老妪未曾杀他们劫丹。”貘母断然道。
“没有?”我愣住了。
“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丹。”貘母嘲弄的目光。
“没有丹?”我沮丧的说道。
貘母有点得意的目光望着我:“老妪在他们的梦里得到了证实,这五位宗主只是想要凭借着自己的实力,联手闯过白道结界进入炁界,手里并没有上古五丹。所以,也就由得他们去了。”
“哦,原来前辈手里并没有黄红黑三丹……”我茫然道。
“你又错了,”貘母脸上绽开了笑容,“老妪在三百年前终于劫到了这三丹。”
“三百年前?”我警觉起来。
“是啊,呵呵,想不到吧?”貘母得意地说道:“谁料想一只赤眼癞蛤蟆身上竟然揣着三颗上古灵丹呢。”
“鬼面蟾蜍!”我惊呼了起来。
“咕噜噜……”绿珠在肥纯的胸前发出颤栗的鸣叫。
“咦,”貘母诧异的看着我,“你知道鬼面蟾蜍?”
我压抑住激动的心情,“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了鬼面蟾蜍的下落,不枉自己和绿珠千辛万苦闯来异界一趟。
“前辈杀了鬼面蟾蜍?”我松了口气。
“没有,老妪得到了三颗上古灵丹,欢喜还来不及呢,自然放他一条生路了。”貘母回答。
“那么他如今在哪儿?”我急切的问道。
“从鬼面蟾蜍的梦里得知,他为逃避灵界仇家的追杀,准备躲去黄道结界。”貘母回忆说。
“黄道结界究竟是个什么所在?”我接着问。
貘母摇了摇头。
“那么黄道结界的通道在哪儿?”我追问,“鬼面蟾蜍既然要去那儿,梦里一定会有提示。”
貘母蓦地把脸色一板,口中呵斥道:“哼,你不过区区一个送亲的小子,问得太多了!”
殿中的气氛凝滞了,场面颇为紧张同尴尬。
须臾,我清清喉咙,口中平静地说道:“前辈,请告知黄道结界的通道在哪儿,在下甘愿以青丹相赠,如何?”
貘母一下子从太师椅上蹦了起来,双眼放光,声音颤抖着:“你,你有青丹?”
“正是。”我郑重的答道。
“上古五丹之一的‘青丹’?”貘母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错。”
“桀桀桀桀……”貘母再次爆发出长长的怪笑声,令人头皮发麻。
“拿出来给老妪瞧瞧,”貘母急切地说道:“若果真是上古青丹,自然会有问必答。”
“好,一言为定,”我转身对肥纯抱歉的一笑,“不好意思,为了绿珠的复仇,青丹只有交出去了……”
肥纯淡然一笑:“好的,尺子,嘻嘻。”说罢,从怀里摸出那颗鹅蛋大泛着幽幽青光的上古灵丹,大大方方的递给了我。
“嗖”的一下,貘母将青丹隔空抓了过去,摊开掌心细瞧,随即泪如雨下,喜极而泣:“果真是上古灵丹啊,老妪有救啦,呜呜呜……”其音甚是悲凉,令人顿生怜悯之情。
我默默的看着她,大殿内一片静寂。
许久,貘母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幽幽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鲁班尺。”我回答。
“好,鲁班尺,你都想问什么?”貘母感激的望着我。
机会难得啊,我心中暗道,貘母是五千多年前的人,知道的事情太多了,简直就是一部活的历史教科书。中国历史上有多少难解之谜,被历代君王与朝廷篡改得面目全非,真的好想逐一得到解答……
“前辈是食梦貘?”我脱口而出,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你知道‘食梦貘’?”貘母愕然道。
“据说在中国古时候,人睡觉时做了恶梦,醒来时往往会说,‘把这梦给貘吧’。这种传说中的奇异生物,以人的梦为食,吞噬梦境,也可以使被吃掉的梦重现。唐代的时候盛行‘貘枕’,在枕头上绣一只貘,睡觉时就不会再做噩梦了……”我双眸直视着她。
许久,貘母才点了下头,说道:“老妪正是‘食梦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