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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溪在看清的瞬间便确认了, 站在那儿张开双臂等着他的,不是姜焕安那个小家伙了,而是他等着的人。
“大师兄……阿昱……”他都扑进对方怀里了, 才猛然想起来, 别给他撞个好歹的。可他忽然好累, 整个人的力气瞬间都被抽走了。不过,没事儿,反正有阿昱在这里。
小月亮笑了笑, 有气无力, 却又身心舒畅。
说起来,老六当年还帮过悦溪, 姜焕安一离开,先生就走了。老二老三带着伴读便过来了,直接要求悦溪和他们出去“找点乐子”。老六一咬牙,走了过去:“三哥, 别惹王叔生气。”
“你个小崽子懂什么?”老二一巴掌给老六推开了, 老三已经去抓悦溪了, 悦溪拿起镇纸来, 敲了老三的手,然后就开打了。
说起来,这还有当时前朝后宫的事情, 尤其当时皇后过世了两年,后宫娘娘都盯着后位。她们很清楚, 皇上重规矩重名声, 不会扶持个小姑娘上位的,就该是在有子长成,伴驾多年的妃嫔里头选。
后宫争斗, 必定影响到了皇子们。姜焕安看似受尽荣宠,其实他的依靠只有帝后二人罢了。当年的皇后占的还要多些,皇帝不过是做面子事儿,且已经有些烦了这个弟弟。
这整件事,悦溪和姜焕安是纯粹的受害者。
可有时候,事情的发展不是按照事实走的。
四个皇子们:“悦家幺子和柔谄媚,行蛊惑之事,儿被其蒙蔽,儿有罪。”
——他勾引我们打架的,我们的错误是没能抵抗住他的勾引。
老六说:“儿子太小,渴睡,那日什么都没看见。”
姜焕安梗着脖子:“他们对悦溪动手动脚!他们活该被打!”
皇太子倒还说了一句公道话:“儿臣不在当场,不予置评。但悦茂与……不过一伴读罢了。”
他就是个小伴读,一群皇子打架,终究还是皇子们自己决定的。
但是,一群儿子不要脸面地大打出手。别说皇帝,寻常富贵人家的家主,都不会愿意真相是他儿子们.精.虫上脑。
姜焕安当时也明白,他把罪过扔在悦溪身上就没错了。毕竟,他再怎么天真也在宫里活了十八年,最近一年,悦溪也在旁边总提点他。正是因为知道,他更是必须得咬死悦溪没错,姜焕安怕皇帝直接把悦溪杀了——其实不会,罪名已经安上去了,皇帝不会再把人杀了,毕竟实际情况如何其实该知道的都知道。皇帝作为一个既要又要的人,他是会很“仁义”地留下悦溪的命的,可能让他当和尚去,也可能是让他回乡去。
最后,姜焕安道:“悦溪是臣弟的书童,他做的事儿,都是臣弟吩咐的。”
这个少年人站出来,把一切都一肩承担了,且不说原著是如何发展的,毕竟原著这里提都没提,但现在这样子的人,果然是没办法让他当反派BOSS的。
他被封了碌王,悦溪被罚闭门思过。这也是敖昱当年询问碌王遗愿的原因之一,他在很努力地保护悦溪。
“碌王殿下,十五年前的陈年旧事了,那时候都是孩子。如今时过境迁,您都这么大了……”站出来了个老大臣劝着。
“是啊,是啊!”一群大臣跟着劝。
敖昱看着他们,温温和和地笑了。众人以为有戏,也跟着他一块儿笑了。
“老子受了十五年的罪!”敖昱一声咆哮,直接冲向了安王。
武将们想拦都没能拦住,景王没想到敖昱是拼命的架势,直接被他撞开了,转身一看,碌王已经双手拽着安王的脖颈,把他提了起来:“十五年!你享了多少福!老子的王夫就吃了多少苦!”
“错了!错了!我认错!”
众人想拦,可武将把文臣拦住了。碌王其实只一条手臂拽着安王,他另外一只手是掐在安王脖颈上的,这上去一拦,拉拉扯扯地……安王脖子断了,算谁的?
“错?呵呵,错在十五年前你打人打重了,手疼?”
碌王拽着安王,朝龙柱上磕,安王疼得龇牙咧嘴,又喘不过气,不多时就胀出了一张紫脸。
不能扇巴掌,毕竟是皇帝的儿子,金殿上闹也得留基本的体面,但敖昱很确定,他现在绝对比挨巴掌疼。
安王在敖昱离开后,就成了京城第一纨绔,他刚开始可是比姜焕安玩得花多。可就是因为早期玩过了头,可那时候年纪小,他又是皇帝的前几个孩子,感情更深厚些,对他有宠爱,所以当时只是把他罚怕了。
他软了骨头,沉迷吃喝玩乐反倒给他保住了命,平常看着人模人样,但那是皇室精养出来的皮囊,少年时尚且有几分狠辣,三十多的男人已经被酒色财气磨平了心气。
他不是反派,甚至还算是书中稍微正面的人物,是用无能懦弱风流与偶尔的小丑行径,从另外一个角度衬托景王的炮灰。
敖昱松了手,他又开始哭了,比安王的模样看起来可怜多了:“哥,弟弟好惨啊。弟弟和王夫冤枉啊。我们那时候才多大?就在苦寒之地熬了十五年,王夫身子娇弱却还得撑着给弟弟算计粮草,半月里得病十天。现在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不但冤屈不得平反,又被指有反心。弟弟和侄子换一换,他去做碌王,弟弟去做安王,好不好?正好弟弟名字里也有个‘安’字,这安王挺匹配我的。弟弟也好让王夫享享福。”
“王弟莫要伤心,是朕错了,是朕错了。”皇帝从御座上走下来了,展开胳膊将敖昱抱在了怀里。
他是真的气,但已经不是气敖昱了。几年前他就知道没这个必要了,悔不当初让他成了碌王,但大势已成,如之奈何。
他气的是下面竟然还真有大臣面露喜色,甚至倒霉儿子安王脸上都有意动。
想造反的不是碌王,是安王吧?且不但想造反,还蠢。
北胡三州是让碌王经营得富庶了,但那地方也彻底姓“碌”了。他为什么这些年连下十五道圣旨召回碌王,碌王不奉诏,他也依旧好声 好气地再接再厉下旨召回他?外人知道他是怎么写的圣旨吗?
——大意:弟弟啊,哥哥想你了,你家里怎么样了啊?还忙不忙啊?有空来看哥哥了吗?
和碌王归京,众臣在城外听的圣旨都是一个系列的。
他那地方就是个点着了个炮仗,只有碌王在上头坐着才不爆,否则就等着大家一块儿上天吧。
“安王姜疾瑀,欺君罔上,不敬尊长,着即贬为庶人。送去皇陵,给他皇爷爷守孝吧。”
“父……”安王,不,姜疾瑀抬头想求饶,但看见了两双冷冰冰的眼睛,他立刻把嘴闭上了,去守孝也算是有命在。更何况,等碌王倒了,或回去碌州了,说不定他还能回来。再不济也能改善一下在皇陵的生活条件。
姜疾瑀被拖下去了,皇帝又安慰了这位弟弟几句,刚要回去,却被弟弟抓住了胳膊。
“哥哥,你后悔了啊?”碌王嬉皮笑脸地看着皇帝。
“……”皇帝不知道怎么回事,恍惚间看见的是十五年前的那个京中第一大纨绔的王弟,“后悔了……”
苹果醋【唉……当年那孩子,临走的时候跟我说的,其实是‘让那人好好治理碌州,好让皇兄后悔!’】
收敛了表情的敖昱边回到站班的位置上,边道【你断章取义的对。】
【嗷呜~谢谢宿主夸奖!】嘤,我刚才竟然没录音,这明明是应该珍藏下来,反复欣赏的。
——那个傻孩子,真像他说的勤勤恳恳当贤王,可不就只剩下给皇帝儿子当踏脚石一条路了吗?看现在多好?碌王想揍谁,揍谁,皇帝回宫后八成后悔得都哭。不但后悔十五年前让他当了碌王,还后悔三十多年前让他从亲娘肚子里平安爬出来。
敖昱回到了他站班的位置上,安安静静规规矩矩了。
等安王从地上爬起来了,早朝终于恢复了正常流程,大半个时辰后:“众爱卿看来是都没什么事了?”终于没事了,皇帝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他最近越发容易疲惫了。
正要宣布退朝,敖昱突然一脚踏出去了。
文武大臣全都退了小半步,怕他打人。
“陛下,臣有事。礼部尚书季大人刚邀了臣的士卒去打他的儿孙,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刚还说一个文武都不认识的敖昱,一口叫出了礼部尚书的名。
“一派胡言!臣什么时候做下此等荒唐之事?”礼部尚书季高渊,悦溪父亲悦朗的好友,两人还是同榜进士。
此时聪明人已经反应过来了,碌王针对的是刚才季高渊那句劝。
“季大人,您放心,孤的护军中,未满双十的有不少,绝对都是孩子打架,大人不掺和。”
“你!”季高渊气得胡子直抖,“碌王殿下,臣方才之意,只是希望您可以得饶人处且饶人,以德报怨方是遵了圣人之教。”
“看来季大人是答应了?”
“老夫什么时候……”
“您不是要身体力行地教孤,什么叫得饶人处且饶人,什么叫以德报怨吗?”敖昱眯眼。
“老夫……”这话不好答了。
季高渊说奉行圣人之言,那回去他家二十以下的孩子都得挨打。碌王明显就是个无赖滚刀肉,他绝对说到做到。季高渊一家代代都是文人,现在的文人早不是几百年前君子六艺皆精,文能治国平家,武能仗剑横行的时候了。季家诗书传家,打起来一定没好果子吃。
“季大人,俗语言‘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圣人也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十五年前的我,可也是个孩子。我当年没用,不但受苦还拖累了王夫。现在我有用了,自己打回来,有何不可?现在,您跟十五年前的我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了。”
这老混蛋家里跟安王的母妃家族有些牵连,当年骂小月亮“须眉男儿,行狐媚事。年岁少,却已通董贤之行。”
说悦家断绝关系断得好,可保住悦家干净名声。
敖昱都记得,都得给他还回来!
武将:莫名觉得有点爽。
文臣:得离他远点。
季高渊也不能退,他是礼部尚书,士林大家。在朝堂上给向来有蛮子、纨绔、爱哭鬼之称的碌王教训,这像话吗?可是他不退,那就是家里的儿孙挨拳头上的教训了……
有人偷偷看皇帝,这时候皇帝开口,教训碌王两句,事情就完了。但,皇帝不说话。
金殿一时沉默了下来,除了碌王咧着嘴,笑得诡异,众人都不说话。
“王叔。”景王说话了,季高渊是安王一派,又亲近悦家,基本上现在算是他的门下了,“王叔勇猛睿智,必然明白季大人方才出言相劝,也是出于一片善意,王叔如此咄咄逼人,却是要伤了人心的。”
你已经让安王去守皇陵了,别得寸进尺了。
“孤又不想造反,要人心作甚?你开口闭口都是人心,怎么?你家王夫爱吃清炒的?”敖昱无赖一样半歪着身子。
断你一指,哪比得了断两根痛快?
交谈不长,季高渊还是趁着这个机会缩了几步,退进文官当中去了。
正常来说这算是季高渊低头了,敖昱就该放手了,给老臣一个面子。
但敖昱说了断他,他就得折在这。
敖昱整着袖子道:“季大人,孤也学过圣人之言,但孤只认‘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彼视吾为寇仇,则……吾视彼为猪狗。”
缩回去的季高渊没办法,只能出来接着了:“好!我季高渊的儿孙!恭候碌王府的孩子们大驾!”
碌王这等于直接指着鼻子骂他是猪狗了,再缩着,他的名声彻底别要了。即便文臣全都突然变成了锯嘴的葫芦,武将大嘴巴绝对有朝外说的。儿孙受皮肉之苦,总比季家凉了好。
“哈哈哈哈!好!季大人够男人!”敖昱朝边上一瞥,肆无忌惮道,“姜疾珲,滚远点,你最不是东西。”
景王:“!”
他虽比悦溪都小了两岁,可这些年顺风顺水,居移气养移体,颇有威仪。这辈子头一次,有人这么骂他,还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可他怎么回嘴?怎么辩解?
碌王是他的叔叔,长辈,身份直接就压住了。碌王跟人吵架,不是辩经,他归根到底是以势压人——皇帝不言的本质也是碌王本人的势到那个地步了。景王他敢在朝堂上这么肆无忌惮说话吗?安王过去说话的时候,也是左思右想才敢开口的。
这是一条彻底不按规矩来的过江龙……
“哥,十五年前我走得急,现在回来了,三日后,我要与王夫补办婚仪。哥就别来了,礼到就行,你一来主角就不是我们了。大侄子来看一眼,我倒是欢迎。”
他对太子微微一笑,展露了今天唯一的善意。
皇帝坐在上面,点了点头:“好。是委屈了碌王夫了,王弟补婚仪,朕自当补一份贺礼。”
终于散朝了,今日的惊喜,大臣们且得议论上几日了。更要紧的,乃是皇帝今日在朝上所表现的态度:陛下依旧属意太子,叫碌王回来,是为了打压景王的吗?
安王可是景王一大助力,如今陛下长成的皇子就这三个还活着,安王却近景王而远太子,这让很多人认为景王仁厚,毕竟他们兄弟间必定是更知道自家事。
但今天景王也没怎么护着安王,当然明眼人也都看得清楚,景王敢力保安王,也得倒大霉。
——但什么十五年前的真相,分明是陛下慧眼识英,借王夫之事和碌王殿下演戏,让殿下顺利前往碌州罢了。不过王夫娇弱,受不得边境之苦,因此定下才为王夫鸣不平罢了。就是当年有些臣子没看清局势,见碌王受封,王夫相随,就朝着两个少年人身上泼脏水,才让碌王觉得受了冤屈。
对,没错,才不是陛下让碌王夫夫受了冤屈呢?是那些趋炎附势的佞臣干的!
还在出宫的路上,大臣们已经细声细气地达成了共识。
宫门开了,在宫门口打头停着的,就是碌王那已经全京城知名的巨大六乘车架,车辕上站着一个人,穿着水蓝色的披风。
“小月亮——!”大臣们听见了一声欢喜的叫声,下意识看向碌王,便见这个无赖又凶悍的藩王,笑得爽朗又开心,双手前伸,在宫道上奔跑了起来。
他嫌弃披风碍事,半路上就给摘了,黑色的披风在他背后展开,铺在了地上,身着蟒袍的身影顿时在笔直的宫道上跑得更快了些。
车辕上的王夫跳了下来,跑到近前的碌王一把举起了王夫,欢快地转了一圈:“我们要成婚啦!哈哈哈哈!”
王夫的兜帽掉了下来,黑发在旋转中披散,头顶上的银色龙冠熠熠生辉:“哈哈哈哈!我买了好多东西!我们要成婚啦!”王夫也在欢畅地笑着,两人的笑声在风中重叠在了一块儿。
众臣下意识都停下了脚步,待那两人转够了,他们才开始重新迈步。
“伤风败俗!”一群大臣道。
“……少年心性。”另外一群大臣却觉得挺好,让他们也想起了自己当年——和喜爱的是男女无关,方才那一幕,只是让他们回忆起了青春年少时,最纯粹的感情罢了。
王夫被放在地上了,碌王的披风也让内侍紧赶慢赶送来了。其实,王夫与碌王几乎一般高,方才在朝堂上闪瞎人眼的碌王,此时忽然就变得黯淡无光了,所有人的眼睛里,只能看见王夫,就如……明月既出,星辉暗淡。
他清贵高远,风雅雍容,看着他,心中顿时便静了。
王夫专注地与碌王谈笑着,并不在意有人也正专注地看着他。到他上车了,碌王转过身来,眼神刀子一样转了一圈,许多人缩着脖子赶紧跑了。
众臣也不是故意留在宫门口看这俩的,实在是他们的车到现在还没影子。
六乘的大车咣当咣当走了,众臣又等了半晌,才看见自家的车急急赶来。
“你怎么来了?”景王有些意外,悦屏袭竟然也来了。话问出口,他脸上露出后悔之色,立刻解释道,“我是觉得很惊喜。”
“……”两人相对无言,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呢。
“谢忠劝我来的。”谢忠是景王家的太监总管,景王的大伴,“说今日碌王夫夫气势汹汹,还非得让我打扮一番。谢忠是没见过长大的碌王夫,我总不能跟老人家说我来是自取其辱吧?”
“屏袭……”
“行了别劝了,我不想听你睁眼说瞎话。那天安王的眼珠子快瞪出去了,你眼里也看不下别人了。我不是瞎子,我看得见。”悦屏袭自嘲一笑,“刚说人家已经是而立之年,你不乱想了。没想到吧?你以为人家老成什么样了?惊喜吧?美人儿还是美人儿,我都心动。”
他作为主角,容貌自然也是一等一的。他是能认出是男子,比女人还美的“绝美少年”,原著通篇,从他十几岁到年近而立,提起他的时候用的都是“少年”,两人是“一米八五到一米七的绝美体型差,景王可以将悦屏袭好好地搂在怀里”,且多次用到了“小鸟依人”。
比脸,悦屏袭和悦溪就不是一个类型的,悦溪是充满魅力的成年男人。
岁月对别人是杀猪刀,对他,却是温柔的三春暖泉。
“王爷,王夫知道碌王今天也上朝,怕他又打人,甚至伤了您,这才来的。”旁边的小厮悦有钱开了口。
昨天碌王上来就把郑房允打得血肉横飞的,把悦屏袭给吓了一跳,后来知道他下巴打没了,更是惊了——碌王有毛病吧?狂躁症?倒是忘了景王当时的失态。今天一听碌王也来,就吓得也跟来了。
谁知一见面,景王就如此失态。倒是让他把昨天的事儿都想起来了。
“有钱!”悦屏袭怒喝,悦有钱吐吐舌头,钻出车了。
景王笑了,将悦屏袭的手握在自己手中:“你们都让他那辆大车堵在外头了吧?冻着了吗?”
“……还好。”
本来这条道能停三列车,可那六乘大车跟个房子似的,它一过来,其他车就都退到这条路的尽头去了。因为碌王的身份就是最贵重,他就得排前头,他一排前头,这么大的车架,可不就得干脆把整条路的进出都让出来。不然堵它后头,它出不去,还是不能动。
“悦溪……是好看。先别生气,先听我说。你说我看呆了,你当时也愣了神,对不对?好看的东西,谁不喜欢看呢?但他是矜贵的花儿,十五年前在内书房脾气就傲得很,我王叔伏低做小,才让他软了性子。一直到现在,你看看,依旧是金屋藏娇。”
悦屏袭也穿着一身蓝衣,但与悦溪的华丽不同,他穿着板正的棉布,只内外颜色不同,但没有刺绣,剪裁也极其简单干净,头上只一根乌木簪子,就是个清清爽爽的少年郎。
景王抬头看着悦屏袭,道:“你不知道,刚才王叔还举着悦溪转圈呢。就在宫门口转。满朝大臣盯着看,也怡然自得。”
果然悦屏袭眉头皱起来了,他今生长了好相貌,却认为是个麻烦,从小就最膈应人盯着他看,虽然是经商的,但大场面他都是能避就避的。这一点倒是和景王不谋而合,景王也不是个喜欢出风头的,向来喜欢谋定而后动。
“还有,六乘的大车本该是恩典,轻易不能用的,他们却坐着在京里到处跑……”
“行了。”悦屏袭皱眉。
“你看,我和他,断无可能得。”景王握住悦屏袭的手:“辛苦你了。是我的错,以后我会谨慎的。”
悦屏袭依旧憋着气,只是没再抽自己的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