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小月亮道:“日后公子但有驱策, 只要不伤天害理,祸及家人的,越熙定当遵从。”
“这话重了。”越寒殇:真如此就好了, 不过做样子赚名声的场面话罢了。你大概不知道吧?上辈子你才该是堂堂世子, 好处都被得了, 这辈子你却这么点大,就给人做了男妻,还要低三下四来向我道歉。
两人客气了一番, 郭夫人就带着小月亮告退了, 干脆利落,一句废话都没有。
他们一走, 老太太便道:“年纪大了,没精神,你在这儿玩吧。”也退到后头去歇着了。
厅里有不少仆役,可他们都垂着头, 脸是黑着的, 就好像放在厅里的假人, 越寒殇也低下了头。所以, 他们找来他,对他道了个歉,然后呢?又把他像垃圾一样扔回去吗?对他的生活没有任何改变。
但他还是没走, 相比起随时会被恶臭父母找过去的珠晖堂,现在这个黑洞洞的“空”屋子更让他舒服些。他一定要改变这一切, 绝对不会再让别人如此轻视他。
苹果醋:???又增了, 又增了。
他还是去找了天道:你家主角干什么了?我家宿主什么都没干呢。让我看看过去的剧情呗,我不会告诉宿主的。
天道:好。
这可真的是超级乖,超级好说话的天道了。苹果醋喜欢。
看完了主角经历的苹果醋:……
在无语了片刻后, 他拽住了天道:大兄弟,你这什么情况?还能自主原创?
天道:这是给剧情设定填坑。原剧情的主角性格,几乎不会按照剧情走。
苹果醋:哦~
他倒是听说过,这也是世界挽救剧情的手段之一。向外力求援,找他们这种“救场者”,是最后的手段。
苹果醋摸下巴,这种填坑手段,还是很符合原剧情的。原著前三分之一,主角有勇有谋有才智,很多情节很有意思,可以反复读一读。可后来文长了,内容就流水化了,各种诗词抄抄打脸古人,经典文抄公爽文模式。
前后对比,主角的性格确实发生了巨大变化。从初始设定的极会看脸色的交际达人,变成了越来越轻浮的浪荡子。前者是成熟的社会人士,后者更接近于刚进社会的冲动新鲜人。
不能提示魂变了,但这对大黑鱼也没影响,甚至该说,现在主角越发是自寻死路了。唉,同情那个穿越来的倒霉蛋。不过他目前没凉掉,只是被前任压制在了灵魂深处,还是有重新夺权的机会的。
也不知道这俩最终谁能赢——赢得身体的控制权,不是赢大黑鱼。大黑鱼这就不是……咳!
苹果醋【宿主,你故意在这个时候把主角接回来的吗?】
【嗯。十岁和十五,完全不一样。再加上陇国公府的好名声,他废了一半了。】
权贵都学皇室,皇族是王爷十五开府,权贵里十五岁的少年人 自由度也瞬间大了,陇国公夫妇再怎么不着调,也得放他出门交际。拘在府里的,当然比在外头浪的好整治。
甚至都不需要特意针对,二房一走,老太太闭门,那夫妇俩能怎么教孩子?
——但敖昱也得承认,他们的的“教导”方式,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该说“你太缺德”,还是该说“干得漂亮”呢?
【不同世界的气运实际效果,不大一样?】
【基础设定是不变的。】苹果醋立刻回答【有些东西是气运无法改变的,比如陇国公夫妇的心性。但主角的人身安全不会发生任何问题,如果不是反派动手——就是宿主你,也不会出现过于影响主角名声的事情。除非主角本身就名声不佳。】
他差点以为大黑鱼察觉了主角灵魂的变化,但他想多了,小月亮都还没回来呢。
原著里陇国公夫妇就这样的,现在这对夫妇属于多数世界里的天道最爱了,完美贴合剧情。
敖昱摸摸下巴,虽然小笨蛋说正常,但这个世界……天道在帮他。
之前的世界,敖昱能明显感觉到来自天道的阻力,只是有的世界很快躺平,有的阻力时间就长一点。可这个世界,他很顺,从一开始就很顺。
敖昱想想他之前见过的那位正派,再想想这世界品种繁多的“天道”,敖昱悄悄对苹果醋说【你告诉天道,小月亮很能打,非常能打。】
这个世界,他这个大哥哥是最终反派,但很明显,小月亮和正派才是互为克星。
敖昱推测,他在原剧情里,该是更偏向于幕后人。上次见面,这位正派给敖昱印象就是——讲道理的人。
苹果醋很乖地去把敖昱的话说给天道小可爱听了。
天道:嘿嘿嘿~
天道笑着走了,那笑声让人不寒而栗。
苹果醋:能打?打架?战争?这个天道,原来……也是个好战的大兄弟啊。
【宿主,原来天道有时候也不满意自己世界的量劫主角啊。】
【……这问题不是该我问你吗?】
【我、我去问问主神。】
苹果醋刚跑,敖昱就听见了“哒哒哒”的脚步声。
嗯,实心的小月亮回来了。他重心低,又沉甸甸的,跑起来这脚步声,迥异于常人的“清脆”。
果然,小月亮跑进来了,手上还提着一串儿油纸包:“我们买了糖。”
郭夫人跟在后头,看着小月亮跑进屋,窜到了敖昱床边上坐着,她站在门后叹了一声:“熙儿,干吃糖太腻歪,你去叫他们上茶来。”
“哎!”小月亮应了一声,又哒哒哒跑出去了。
郭夫人便立刻叮嘱敖昱:“这么好的孩子,以后可就是你的正经弟弟。你可得好好待他,等你们俩都大了……你若身体还不好,也不能耽搁人家。得让人家娶妻生子,明白吗?”
敖昱这时候是能随便应付一下郭夫人的,但他答:“明白,但不行。”
这回答让郭夫人惊诧不已,她寻思片刻,问出了个十分难以置信的问题:“你还想和他做对真夫妻不成?”
“对。”
郭夫人瞪圆了眼睛,如颛孙恬义一般,想暴揍这位好大儿一顿。
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小月亮进来了,他依偎在郭夫人身边:“娘,别气。”
敖昱在床上坐起来,对小月亮摆手:“夫君,过来。”
郭夫人刚抬手要摸小月亮的脑门,小月亮嗖一声,没了,再一看,人已经坐在床边上了。
“你这个小兔崽子!熙儿才多大?!”郭夫人怒目圆睁地站了起来。
“娘,别乱想……我等他长大到十八。”
一说“长大”,小月亮开始笑了——遥想当年,大黑鱼还是一条鼻血乱飙的大黑鱼:“夫君,我会尽快长大的!”
“傻孩子!”郭夫人无奈到跺脚,怎么看怎么觉得熙儿是让这蔫坏的浑小子骗了,“唉,左右你现在太小了些。”一直都在这浑小子身边长起来的,怕是什么都听他的,现在多说别的没有用,郭夫人想着,过几年,等孩子长大了再跟他说,总不会还像如今这样好骗了。
她瞥了一眼儿子,倒是信他会等到熙儿十八,不等又如何?就他儿子这身子骨能做得了什么?熙儿可不一样,虽然才十岁出头,力气却比寻常男子还大,这小子别偷鸡不成蚀把米。
想起来自家儿子要倒霉,郭夫人却半点都不着急,反而有些幸灾乐祸。反正他才是出嫁的那个,所以有点什么,就……也活该?
郭夫人用帕子遮了遮脸,挡住了此刻脸上必然不好看的笑容,咳了一声道:“熙儿,这混账小子敢做缺德事,你就给他拆了,留条命就行。”
“娘,大哥哥可好了,都宠着我呢。”
郭夫人脸上一红:“那你……他……你也给他留条命。”总归还是自家的儿子,就熙儿那把子力气,可别真给他拆了。
“哈哈哈哈!”敖昱笑得直接倒回了床上,“多谢夫君留我一条性命。哈哈哈哈!”
郭夫人最后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仆人进来布置了茶具,敖昱也下了床,跟小月亮吃点心喝茶外加吃糖:“小月亮,我确实体弱,所以你……”
小月亮已经开始摇头了:“我知道,但今生我力气也是真大。”
他拿过一个杯子,手捏住杯子的边“咔哒”一声,直接将杯子掰下来一块。他拿着这块碎瓷片,在手里直接将之碾成了细粉。
“我怕兴奋起来,我控制不住力道。”他拍了拍敖昱的手,低声道,“大哥哥,体力不行技术补,我对你有信心。”
在那事上,自从“长大”,小月亮一直都很舒畅,大黑鱼极有耐心,细致认真,且了解他。他的任何需求,大黑鱼都能恰到好处地满足他——包括有时候他想要一点刺激的,他能得到的也是舒畅的刺激,而不会有任何不适(厌恶、疼痛与过界)。
小月亮不是不解世事的人,他很清楚,爱伴侣的人很多,但能为伴侣做到这种地步的人,很少。
面包世界,他曾一时好奇,参加过京城里男妻们的聚会。他的身份,自是不会有人当面乱说什么,但那多无聊?所以小月亮就去偷听,结果听到了一些人在得意地描述着自己与丈夫的房中事。
把人连续弄晕过去,一夜折腾不休,乱七八糟的玩具等等,事后三四天才能起床。因为喜欢,所以花样百出,因为喜欢,所以索求不断。
大黑鱼的有节制与温柔,或许在他们眼睛里看起来是不够爱和体力差?
作为承受方,小月亮是不喜欢被这样对待的,但换位一下,小月亮却觉得,他也会成为那个放纵自己的。而大黑鱼,大概率会惯着他。
在小月亮看来,他们俩上下的位置,也确实以强弱来分的——技巧和耐心的强弱。
“我怕我这辈子一兴奋起来,把你捏个好歹的。”
敖昱舔了舔嘴唇,喉咙也有些发干:“……”
其实想这辈子是真想躺平的,给“大”月亮当小娇妻,摆烂烂多好?
“咳!我会多少练一练的。”
今日既然谈到了,小月亮便问他:“大黑鱼,你就没想过把我折腾得乱七八糟吗?”
苹果醋捂脸:汉语真是神奇,一个“乱七八糟”的内容可真是丰富。
敖昱戳了戳他头上的绒球:“在你没‘长大’前,我虽然想得很,但也只是基于与你彻底确认关系的渴求,对我来说,那事儿的仪式性大于欢愉感。我早就已经过了那种血气方刚,冲劲十足的年纪了。且,看着你快乐,带给我的快乐感,远大于一时的身体。”
记忆完整的敖昱,确实年纪很大了。不是人,更早就已经不是鱼。原始的生物本能带给他的乐趣,对他来说早已不算什么。
“不要以为,我是在限制或委屈自己。”他的手盖在小月亮远远的脑袋上,“我的乐趣,就是你本身。看你华光灼灼,看你高高在上,看你军功彪炳,封侯拜相……”
敖昱捏了一下他的苹果脸:“要不要做皇帝啊?我做你的皇后。”
小月亮竟有些脸红,自然不是被他捏的,而是被他看的。
也并非是什么火辣辣的视线,却温柔又甜美,如熬得柔软温暖的糖浆,流淌进了他的心里,渐渐凝固后,化为灼热又甜蜜的铠甲,将他护在了当中。
颛孙恬义回兵部的第二天,元烈帝下旨——颛孙恬义任西南总督,统辖西南灭倭事宜。
敖昱喝茶:“我爹能称帅了,不过……”
小月亮喝茶,点头:“颛孙帅。”
人家张帅、李帅叫起来都很“帅”,他爹这称呼就怪怪的。
敖昱:“其实也能叫督师。”
小月亮:“颛孙督师……唔!”
因稍微说得快了些,他咬了自己的舌头尖,整张脸皱了起来。
“唉……难为那些南方口音的兵士了,还好你姓越了。越帅,越督师,这个就很好听了。”
“嗯!”
“我爹走前,我得把大伯解决了……”敖昱又喝茶。
但是,还没等敖昱把小伙伴叫到家里,让他们动手,颛孙恬仁自己把自己折腾死了。
他刚听说弟弟成了西南总督,就在家里大摆宴席,庆祝的却不是未来颛孙恬义旗开得胜,而是他未来“全尸而归”。不是全师,就是尸体。他在宴会上高兴地表示,他弟弟必定大败,他这个做哥哥的祝贺弟弟能有个全尸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这是便宜爹颛孙恬义本人笑嘻嘻对敖昱讲的,敖昱听到这儿都有些迷糊了【主角气运真的有用吗?】
【有……用吧?】
颛孙恬义叹气:“其实怪我,我太纵着兄长了。”
他说着的时候,喝了一盅酒——如今房里只有父子俩,颛孙恬义喝酒,敖昱就着白参炖鸡吃米饭。
不知道是太开心了,还是真的喝多了。颛孙恬义此时露出了一丝得意。
敖昱看他爹,就算大伯废物,但真不至于放肆到这个地步吧?便宜爹先他一步动手了?这些日子捧大伯臭脚的,有他的人手?
也是,若没有他的人手,这事儿如何传得这么快?
其实,敖昱从便宜爹的行为里,感觉到了很明显的“故意”。老太太虽然偏心严重,但心眼子还是有的,不该让大伯废物成现在这样子。甚至在册封世子时,也连半点体统都没有。
颛孙恬义不是纵着兄长,他是彻底把兄长养废了。颛孙恬仁除了一个陇国公的帽子,没有半点与国公之尊匹配的才干,他连最基本的政治敏感都没有。
他只以为是在说自己弟弟的坏话,根本没想到这也是在咒元烈帝兵败。这可是元烈帝登基以来,最大的一场战争,战前准备少说用了五年,粮草银钱人马无数。他张口就咒主将必败,要死回来什么意思?
“父亲高明。”敖昱塞了一口白饭。
颛孙恬义喝了一口酒,快活地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很高兴儿子能猜到,毕竟此等乐事,若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没人夸奖,没人分享,也太过无趣了。
“夺爵,降为陇侯,你堂弟继爵。那俩赶回原籍,永不可回京。”他说一句话喝一杯,越说眼睛越亮,整个人神采奕奕。
敖昱【嗯,气运值还在。十一岁继承爵位了。】
苹果醋【……】
“查封国公府一切不合规制之物,收回皇家所赠之财……哈哈哈哈!”
元烈帝很生气,同时也在为颛孙恬义纾解怨气,一个快活张扬的统帅总好过一个满腹愤懑的,所以他没有彻底撸了陇国公的爵。皇帝也确实做到了,此时的颛孙恬义何等畅快。
“父亲,陛下是把国公的爵位,留给了您吗?”敖昱问。
其实可以直接把爵位给弟弟的,给现在的御殇直接安一个“出身不详”的帽子,就能把他和大房夫妇一块儿赶回原籍去。
颛孙恬义点了点敖昱,却又叹道:“可惜了,即便留,也只是两代罢了,陛下这买卖,赚了啊。”他放下酒杯,又道,“你确定让我带着小家伙去?”
“您别乱想。”敖昱皱眉,“他是去建功立业。”
“儿啊,战场上的事,谁也说不清。你确定,要我把他放出去?”
“确定。”
“我不会故意害他,他救了你的命,虽是让你嫁了,可救命就是救命。我也从你母亲那儿听了你的打算了。”颛孙恬义叹气,“是我当初的罪过,这家就是你的,你没了,断就断了。可丑话说在前头,战场上,终归是刀剑无眼。”
“多谢父亲大度。”
“我带他去,让他在战场上争功名吧!陶韩啸也去,跟你小夫君说清楚了,可得让他提着小心。你大妹妹的婚事……决定是牛万涛了?”
“是。”
别看敖昱一直昏着,躺着,但是跟牛万涛安排的事,没有半点的耽搁。他跟牛万涛安排的那日,恰好是郭夫人带着姑娘们,去给敖昱上香的日子。小月亮也跟着,不过三个姑娘都心焦大哥哥,根本没怎么关注外男。
牛万涛虽然去了,也一直在蓝拓寺禅房里待着,并未出来打扰女眷。两边虽然没见过面,可事后反而都很满意。
牛万涛满意大姑娘有情谊,大姑娘满意牛万涛知礼。
“但妹妹还年幼,留几年到了十八岁,再说出嫁的事情。”
“……”这本该是颛孙恬义说的话,结果儿子说了,“十八岁……”
大姑娘小敖昱两岁,现在十四。她十八,得是四年后。到时候,也是西南战事尘埃落定的时候了(颛孙恬义认为的时间)。
果然,敖昱又道:“亲爹的战功,是姑娘最好的嫁妆。爹,您回来该是就能入阁了,弟弟妹妹都靠您了。”
颛孙恬义今日是真的高兴坏了,竟然没打敖昱,反而饶有兴趣地问:“你呢?”
“我有我夫君啊,我等着他给我挣诰命呢。”
颛孙恬义笑了笑,反而彻底将敖昱的话当成了说笑。
一个月后,颛孙恬义出发了,小月亮年岁终究太小,就只给塞进了颛孙恬义的随行近卫里,他小小一个却骑着高头大马,跟着出发了。出城时还有个仪式,小月亮从一处茶楼过,突然楼上掉下来了一个茶叶香味的香包,香包的花纹也有意思,正是个胖娃娃抱着大黑鱼。
他一抬头,果然敖昱站在二楼窗口处,虽一脸病弱,却眼含热泪地看着他。
小月亮:“……”戏精大黑鱼,不过确实好玩儿。
他快速摸了摸随身的东西,最后一把将随身佩剑的剑穗摘了下来,可队伍前行,就这一会儿,已经错过了窗下,小月亮于是将弓箭摘了下来。
他身量太小了,围观百姓也看不真切,只见一位军爷突然弯弓搭箭,众人的一片惊呼中,便听“咄!”的一声,长箭挂红穗儿,便钉在了酒楼的窗户边上,长箭让灰衣人掰断,红穗儿被人拿了进去。
“好!”“好好!”“小伙子可得回来迎娶佳人啊!”
许多人根本没看见敖昱,但下意识觉得这该是一对男女就此定情。若男子可得了军功回来迎娶,这可真是一桩美谈了。
越寒殇:“……”
他就看着这位未来权臣的大哥哥,虚弱地倚靠在窗口,朝下扔了个荷包,接着又泪水涟涟地拿回了一束红穗儿。
英王和四皇子,一个在吃花生,一个在吃菜,都没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