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陈霓裳又开始闹腾了，挑食被母亲训斥了两句，脾气立刻就上来了，把碗筷把桌上一摔，「砰」地一声巨响。
“我不吃了。”
陈霓裳鼓起脸颊，气呼呼地跑到院子里去。
穆如馨也是受够了女儿这臭脾气，全都是被宠出来的。
作为家族里唯一的四代苗子，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小小年纪都这样了，长大以后还了得，怒气冲冲地追了出去。
随后传来了陈霓裳嚎啕大哭的声音。
“妈妈，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呜呜……太奶奶救命，救命，妈妈要打死我了，啊呜呜……”
程明家里的那两个小家伙也没少哭。不过她们都是小打小闹，因为无聊，或是饿了和尿裤子什么的才哭的。
安抚和逗她们玩一会儿就好了，没哭得像陈霓裳这么惨烈。
吃软不吃硬的程明最听不得这种哭声，觉得有些训斥过头，差不多让孩子吃点苦头就好了。
但程明毕竟没当过父母的经验，只有当哥哥的。
而他这个哥哥明显是失败的典型，不过他以后肯定可以当一个好爸爸，毕竟有了照顾。
“天天吃个饭都没得安生。”
陈孜艺的外婆也放下碗筷，出去救人。
吃饭的地方在正房，只要走几步可以看到庭院里的情况。
陈霓裳趴在穆如馨的大腿上，小屁屁朝外，暖和的珊瑚绒裤和秋裤被褪到膝盖处，只留下一个小熊胖次。
穆如馨抡起手掌，重重挥下，叱喝道：“还敢不敢调皮？还要不要好好吃饭？”
“不敢了，我会好好吃饭的。”
陈霓裳哭得稀里哗啦，流着鼻涕，掉着眼泪，眼睛和鼻子红通通，声音带着沙哑的哭腔。
精致的瓷娃娃面庞，再加上这幅可怜兮兮的表情，杀伤力十足，程明都想冲上前行，从她妈手里救下她。
程明作为一个外人，自然不会低情商到去插手别人家务事的地步，只会惹得一身骚和别人的讨厌，留下一个多管闲事的坏印象。
更何况，真正的救世主已经在路上。
陈孜艺的外婆熟练地从穆如馨手中抢过孩子，给陈霓裳提上裤子，拿出手帕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和鼻涕，安慰说道：“没事了，没事了，有太奶奶在，谁也别想欺负你。”
陈霓裳总是安定下来，断断续续地抽泣着，吸着鼻子，依偎在太奶奶怀中，一动不动。
陈孜艺的外婆又转头去训斥穆如馨：“大冬天的，要打孩子也不会在暖炉边上打吗？要是打坏了身体怎么办？你怎么当妈的，我都说了多少次了，管孩子不能靠打，还要讲道理，妮妮是聪明的孩子，肯定听得懂，对不对，妮妮？”
“嗯。”
陈霓裳乖巧地点了点头。
“奶奶，我又不是没跟妮妮讲过道理，可是她听过吗？全都是左耳进右耳出，隔天就忘，不打不长记性，我秀小时候也跟妮妮一样贪玩。要不是父母管着我，我都不知道走到什么歪路上去。”
双方各执一词，不能简单地说谁对谁错，毕竟大家都是为了孩子好。
管教孩子最经典的莫过于红脸和黑脸，一手棍棒一手糖果。
因为家里头没有男人，没有扮黑脸的角色，只能让母亲来扮黑脸，而太奶奶扮红脸。
看着这一幕的陈孜艺眼角湿润，一副爱哭的样子。
按理说，陈霓裳被打，她不应该高兴吗？
“怎么了？心疼侄女了？”程明打趣地问道。
“才不是，我只是想起了我小时候。”
“每次外婆要打我，太姥姥就护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外婆那时候明明很忙，一年也就回来四五趟家里，偏偏每一次都碰到我做错事，而且我跟你说，有一次明明不是我的错，是客人家的孩子把花瓶打碎的，我说是那个孩子弄坏的，结果他不敢承认，也没有人相信我的话，那个花瓶是我外婆最喜欢的一个。”
“结果外婆就认定是我做的，太姥姥那一次去医院了，我被打得老惨了。”
“后面呢？为你平反了没有？”
“才没有，我一直背锅到现在，我爸后来想尽办法去淘了个类似的赝品，我摔坏的本来也是赝品，真品怎么可能随便摆在小孩子能碰到的地方啊。”
“可惜，如果你当时认识我就好了，我肯定当你的人证。”
陈孜艺掐了下程明腰间的软肉：“就是说啊，我们小时候为什么不认识，你祖籍也是北方的吧？”
“在北江省呢，离这好远，我家也就普通人家。就算在燕京里也没机会结识你，更何况我爸都在南明市发展了，不过你的外婆变化怎么这么大？这也就十几年吧？”
程明望着正在哄陈霓裳的外婆，完全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奶奶，慈眉善目。
“老了呗，十几年已经很长了，发生了一些事情，工作没了，锐气也没了，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陈孜艺摊手说道，“还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啊，妮妮现在还没兄弟姐妹，而我当时上面一堆表哥表姐。要不是太姥姥疼我，真就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了。”
陈孜艺的外婆当初应该身居高位和要职。
既然能全身而退，她犯的错应该不是无法挽回的那种，而是不得不颁布的政策和法规什么的，最后引咎辞职。不过她的工作虽然没有，但她的儿女们却能得到相应的扶持。
这些事情，程明没必要瞎猜了。
“打碎花瓶的时候，我爸爸妈妈还是相信我的，还打算带我走，我爸当时已经在县城里站稳脚跟了。”
“我还想跟太姥姥一起生活就没去，没过多久太姥姥就走了。毕竟很老了，到了岁数，我并不伤心，反而很高兴，是我陪她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程，而她也是我人生的起点，太姥姥的葬礼上，我没有哭。因为太姥姥是笑着走的，但我又被当成了异类，怪孩子。”
陈孜艺在这方面又意外地早熟呢，但懂得越多。
对于他人的目光和议论就更加难受吧。
“我要是能见到小时候的你就好了，一定非常可爱吧？”
“那当然，我比妮妮可爱多了，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我当时就是一个假小子，还留着短发，倔脾气，还跟人打架，也不像妮妮那样有妈妈帮忙打扮得可可的。”
“没关系，以后我们生个女儿，像你，把她当做小仙女来养，既弥补了你当年的遗憾，也圆了没看过你小时候样子的梦。”
“你想得美。”
眼看外面的三人终于要回到餐桌，程明和陈孜艺也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吃饭，天气冷，饭菜都有些凉了。
陈孜艺的外婆牵着陈霓裳的小手回到餐桌上，把她抱在大腿上，喂她吃饭。
穆如馨还去热了一下饭菜，虽然脸上写满了无奈，但没有出言抱怨。
饭后，程明习惯性地要帮忙洗碗，但被穆如馨给拒绝了。
“小明，我们出门走走吧，本来就打算要带你在城里逛逛的。”
陈孜艺背上挎包来客房里找程明。
“你不是说要学习吗？”
“劳逸结合不知道吗？散散心才能让大脑活跃起来，而且你不是想知道我小时候的事情吗？我慢慢说给你听。”
“那我也把我小时候的事情告诉你。”
“这就不用了，你和静静小时候的那些事情，她都告诉我了，你可以挑一些她不知道事情告诉我，我再转告她。”
“静静就不能给我留一条底裤吗？”
“不能！”
静静不知道的事情，还真没有多少，有些不能说的事情是真的谁也不能说的。
但等十几年后，程明等人的重生优势没了，就能说了吧。
“外婆，我带我的同学在城里逛一逛，等快吃晚饭的时候再回来。”
陈孜艺出门前还是跟外婆说了声。
“嗯，就应该这样，你朋友不多，更要好好对待，免得以后孤家寡人。”
“我才不会呢！”陈孜艺烦躁地跺了跺脚，小声嘀咕道：“真是的，对我就不会说点好听的话。”
心里或许还是有点小嫉妒妮妮的吧，想被关心、想被宠爱。
既然家人没办法满足她，就由程明这个恋人来给她满上，不过程明也不算是一个合格的恋人。
“我也要跟你一起出去玩。”
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的陈霓裳蹦蹦跳跳地跑了出来，脸上虽然还挂着泪痕，但她哪里还有半点伤心的样子，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妮妮，等我们回来之后再陪你玩捉迷藏好不好？”陈孜艺俯下身子，双手撑在膝盖上，尽量摆出亲和的表情说道。
“不要不要，我就要一起去玩。”
陈孜艺摩拳擦掌，怒气值正在不断攀升。
“妮妮，你要听话，刚才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不然妈妈又要来打你了。”陈孜艺的外婆板起脸说道。
当平时对自己很好的人开始生气时，就代表后果很严重了。
一直天不怕地不怕的陈霓裳也怂了。
“好吧……那约定好了，你们一定要早点回来。”
“是是是，要拉钩吗？”陈孜艺不耐烦地伸出手指问道。
“既然你一定要和我拉钩，那我就勉为其难地跟你拉一下钩好了，小明也一起。”
程明的尾指最大，另外两根一大一小的纤细的葱白尾指就勾在他的尾指上，在长辈的注视下，定下约定与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