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黎不能去青年旅舍睡觉，里面的人蛇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要住就住最正规、最高级的国青旅吧，至少有一点保证，千万别去那种三无的青旅。尤其是出门在外的女孩子更是如此，要懂得保护自己，你们是不是路上没做好规划好？把身上的旅费花得差不多了？缺钱的话就从我这儿先拿点应急。”
“还有的，还有的。”程明连声应道，“不用小姨费心。”
小黎本来是想小姨勤俭节约，投其所好，拍个马屁，说是去青年旅舍睡觉，其实是找那种中等偏上的酒店，和哥哥没羞没躁地住一晚。
结果拍到了小姨的马腿上，被好好地说教一通，保证自己以后会注意的，小姨才放过她。
“要不你们住南门那边的花果旅馆，价格和环境都说得过去，你们的爸爸妈妈也在那边住了十天半个月，现在放暑假，应该没有别的住户，青旅最怕的就是别的住户手脚不干净，丢了什么第一时间都发现不了。”
“旁边就是商店街，想买什么想吃什么都很方便，彤彤你先带他们过去入住吧，然后洗个澡早点休息，你们从那么远的地方一路赶过来肯定也累了。”
“等等，让我缓一会儿，有点吃撑了。”张彤弯腰捂着肚子说道，那么大半个西瓜，愣是给吃完了。
“没事，我们也不急，可以看看电视打发时间。”
“那小明和小黎随意，我这个长辈在这儿，你们年轻人估计也放不开，一个个正襟危坐、如临大敌的，我先去忙工作了。”
除了年龄，小姨经常和大学生打交道，比较了解他们年轻一辈的想法，隔阂当然也有，就是断层没那么严重。
小姨回屋处理文件，小姨丈则去书店里，有空的话倒是可以去看看里头有什么书，每座城市的旧书摊和书店都是一座宝藏，有时候能淘到好东西。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妈很好，很善解人意？都是错觉啦，她只对别人的孩子这么好。要不是今天有你们在，我都不敢这么放肆的。”
“你也不容易啊。”小黎感同身受地拍了拍张彤的肩膀说道。
“可不是嘛，要是平常，我这么懒散地坐着看电视，已经被说得想离家出走、断绝关系了。”
他们看了一集国产恶搞神话喜剧的猪八戒，缓过劲来的张彤起身说道：“走吧，我带你们去住的地方……”
刚抬脚走了一步，张彤的身体僵住，捂住小腹的手下挪，被双腿紧紧夹住，急匆匆地朝着卫生间跑去。
大概是错觉和脑补的幻听，程明的耳边好像听到了荡漾的水声。
“不好意思，你们再等我一下下，真的是最后一次，我去上个厕所，很快的。”
“不用着急，慢慢来。”
免得急中生乱。
“这丫头今天怎么毛毛躁躁的。”出屋倒凉白开喝的黎碗看到这一幕说道，“可能是见到你们太高兴了，她小时候可没少叫我生弟弟妹妹，但我怎么生嘛，没办法的。”
“其实我也有点想上厕所来着……”小黎夹紧双腿，左右扭着身子小声说道。
“等彤彤她上完厕所，你也去吧，老是憋着对身体不好。”
“我哪有憋啊，不过我还是再忍忍吧。”
还说没憋。
“都是女孩子，不用介意厕所刚刚被谁用过的问题吧？”
有那么一段时间，连姨和老爸老妈都住在以前的家里，这边只剩下他们一群小孩子无法无天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然也不用考虑厕所这种小事情。
但老爸老妈和连姨他们都回来住了以后，不说家里的别人的女孩子，光是老妈和连姨，程明就得避一避。
早上起床之后，他一般是在大浴室这边洗漱，然后去小间的厕所里方便。
“哥哥你不懂的。”
“让你们久等了。”张彤神清气爽地甩着手上的水渍说道。
下楼离开教职工宿舍，往南走个二十几分钟就看到了被便利店和餐馆夹在中间的花果旅馆。
老规矩，订的是双人房，没有电梯，双房间在四楼，只能一个阶梯一个阶梯地爬上去，楼梯口处的灯光昏暗。
这种学校附近的旅馆，除了开学期间提供给家长外，就是平常学生情侣不想在野外喂蚊子，开个钟点房凑合凑合，又或是过夜。
暑假几乎没啥人住，除了他们这种教师的亲戚之外，就是学生的朋友过来玩。
耳边只剩下他们的脚步声，白炽灯一闪一闪，忽明忽暗，某种意义上而言还是有那么一点吓人的。
现在没什么住户，旅馆的管理员估计也懒得修缮，等要开学的时候简单翻新一下。
楼梯狭窄，只能同时容纳下两人同行，小黎紧紧地抱着程明的胳膊。
有必要贴得这么紧吗？好热啊。
张彤则抓着他们的衣角，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
“表姐为什么要跟着我们一起上楼啊？”
“送你们进屋我才能回去跟妈妈交差啊。”
“你害怕的话就先回去吧，反正我有哥哥陪着我。”
“这都走到一半了，我索性就送佛送到西吧。”
“我看你是怕了吧，你不是本地人吗？怎么也怕啊。”
“我也是第一次进这家旅馆里面啊，谁知道里面跟恐怖片里的场景一样。”
抵达四楼，过道更是吓人，只有安全通道的标志泛着绿光，不知道哪里的水管漏水，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声。
已经交了定金和租金，不住的话就是纯亏了，小姨推荐的住处，老爸老妈也住过一段时间，品质应该有保障的才对。
“到了。”
小黎和张彤还是没有松手的打算。
程明拿出钥匙打开灯，两张洁白的单人床，有空调和一台大屁股的彩色电视，在这年头的配置里还算高档的了，拉开窗帘，外头有一个小阳台，能看到远处市中心的灯光。
虽然楼梯和过道给人的印象不好，但里头的环境比想象中的好。
“你怎么还没走啊？”
“我回去之后肯定要被妈妈赶回房间里学习，我看看这边的电视节目和我家里的一样不。哦，完全不一样，节目好多，这就是卫星电视吗？好强。”
张彤坐在床上，拿着遥控器换着台。
“要不我们看会恐怖电影，哦，有《闪灵》耶，上次在电视的午夜频道播出的时候，我刚看个片头就被妈妈赶回房间了。”
张彤还跑去把房间的灯关了，更有氛围。
“你要不要先去个厕所？”程明俯在小黎耳边问道。
“等表姐回去了再说。”
“这电影全部看完估计要两个小时呢，你能坚持得住吗？”
“哥哥瞧不起谁呢。”
“不要在这种奇怪的事情上自豪啊！”
闪灵作为经典的恐怖片，直接描写血腥暴力的镜头不多，整个饭店不时地渗出阴森恐怖的气氛，时隐时现的女孩，阴森恐怖追杀与逃跑场景，配上丝丝入扣的音乐，压迫感十足。
楼梯上涌出的大量鲜血让人触目惊心，小黎和张彤没少「啊啊啊」地高声尖叫，手指用力，程明的双手都快被她们抱废了。
大脑沉浸在恐怖片的张彤完全没注意到自己下意识抱住了程明的胳膊，当做了救命稻草。
电影结束，程黎和张彤仍然惊魂未定。
程明倒是没空害怕，只记得温柔的触感。哪怕吹着空调，挨着这么近还是有点热啊。
回过神来的张彤赶忙松开了程明的手臂，小脸微红。
好在屋里只有电视机的荧光，看不清脸色。
他们虽是血脉相连的表兄妹，但那只是名义上的，今天刚见面，还未有多少实感。
今日之前只是知道名字的陌生人。
“啊，糟糕，怎么都这个点了，我得回家了，肯定要挨训了。”张彤愁眉苦脸地说道。
“你就说是我们拉着你陪我，看小姨会不会网开一面。”
“大概不行，我妈精着呢，一眼就看穿了，我先走咯，啊对了，明早我会过来喊你们吃早饭，记得给我开门啊，别把我晾在外面太久。”
张彤打开门，僵在门口，空调冷气外溢。
张彤回过头来，不好地挠着脸颊问道：“程明表哥，你能不能陪我一起下楼？”
张彤双腿并拢，微微发颤，合掌说道：“求你了，送我到楼下就行了。”
“明明这么怕鬼还看恐怖片，真没用啊。”小黎借机嘲讽道，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就是了。
“因为平常都是大白天看的嘛，再加上这部电影的质量又高，不像那种突然冒出一个鬼脸吓人的。”
放任张彤不管的话，她估计要留下来过夜了，小黎肯定不喜欢这种发展的。
张彤太久没回家，小姨待会就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到头来，还是得把张彤送回去。
程明站起身子，小黎下意识抱着程明的手没放，整个人呈鸭子坐的姿势蹲坐在床上，裙瓣铺在床上。
“小黎要和我们一起下楼吗？”
怎么看都不能让这种状态的妹妹独守空房。
“才不要，哥哥快去快回。”
小黎甩开程明的手，侧过头去。
又死要面子活受罪，刚刚讥讽了张彤，现在胆怯的话，会被嘲讽一番。
但张彤给人的感觉并不是那种喜欢斗嘴的人。
“那我们走吧。”
程明出门前还把门给锁好了。
“嗯，谢谢程明表哥。”
张彤伸手扯着程明的袖子，跟着他下楼。
“呼哈……”张彤大口地呼吸着空气说道，“虽然外面很热，但有一种活过来的感觉。”
“送你到这里就行了吗？”
“够了够了，程明表哥快回去陪小黎吧，我看她也很怕的样子。”
“那明天见。”
“嗯，晚安。”
张彤挥手和程明告别，其实她还有点害怕的，稍有些风吹草动就一惊一乍的。
“啊啊啊！”
张彤大叫地朝着家里的方向跑去，只要发出大的声音就不害怕了。
程明急匆匆地奔走回楼上。
小黎仍跪坐床上，甚至连姿势都没变，泫然欲泣地望着程明。
“哥哥，太慢了。1”
“我已经很快了啊……”程明气喘吁吁地扶在墙上说道。
“去上过厕所没有？”
小黎低垂着头说道：“上了一半……”
“该不会……”
程明隐约看到小黎坐下的床湿了一块。
“没事的，这很正常，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小时候尿床会被骂，长大了尿床就会被夸。”
“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总而言之，先去洗个澡吧。”
“抱我去浴室。”小黎张开双臂说道，“我走不动路了。”
“是是是。”
然后小黎就把程明赶出了浴室。
“不用我陪着你吗？”
“要，哥哥不许走远，陪着我聊天。”
程明靠在浴室门上，既然如此，他待在浴室里陪她不是更方便吗？
混着淅淅沥沥的流水声，两兄妹聊着他们对小姨一家人的印象，小黎对张彤的印象还是差到没边了吗？
这就是妹妹的领域意识吗？
程明一提起干材的恐怖片，小黎就拿着花洒对准门口一阵乱喷。
“哥哥闭嘴！”
程明真的闭上嘴，一声不吭，啥动静都不发。
“哥哥，你还在吗？”
程明也不应。
小黎推开一小道门缝，露出沾着水珠的圆润肩头。
“我就知道哥哥还在。”
然后又把门关上了，继续洗澡。
“轮到哥哥去洗澡了。”
小黎抱着脏衣服走出浴室。
“我先把你把头发吹干吧？”
“不用，哥哥先去洗澡吧。”
糟糕，玩过头了吗？
程明洗澡期间，小黎也会时不时地问一句。
“哥哥在吗？”
“我不在浴室里难道还能穿墙走吗？”
“有可能钻马桶跑了。”
等程明洗完澡，穿着睡裙的小黎已经吹完头发，把程明换下来的脏衣服收了，准备去洗衣服，还不让程明帮忙。
因为是自己弄脏的衣服，所以不好意思吗？
程明给老妈打了个电话，说他们到蓉城见到小姨了，报个平安。
“老妈要和你说两句。”程明把手机置于小黎的耳边。
“小黎，你没惹事生非吧？”
“妈妈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正在洗衣服，妈妈你有什么事情和哥哥聊吧。”
“小黎还会洗衣服？手洗？在家里不都直接丢进洗衣机吗？”
“这不是搓衣服的声音是什么啊，要是这边洗衣机我也不会手洗啊。”
小黎洗完衣服后，程明抢着去晾衣服。嘛，屋里也没晾衣杆，只能程明来晾。
两人抱在一起躺在干净的那张床上，吹着空调，各怀心事。
“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这是程明的台词才对吧。
“呃，没什么，睡吧。”
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好像是程明送张彤下楼回来后，妹妹就怪怪了，是因为尿床了吗？
必须要做出改变，虽然不小心尿床了很丢人，但这是意外发生的事情，都怪张彤留下来看恐怖电影，害她原本和哥哥亲密的计划被打乱了。
得继续憋下去，不能再贪图一时之欢，要考虑更遥远的未来。
否则哥哥总有一天会对自己失去兴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