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莲急匆匆地拿着手机奔走到玄关，正要穿鞋，才发现自己还穿着轻飘飘的吊带睡裙。
怎么穿着这一身去见学弟，太不检点了。
踏踏踏——
何莲跑回卧室，打开衣柜，看着里头保守的中长裙和牛仔裤，陷入两难。
穿什么好呢？
还是穿牛仔裤吧，自己的手没那么容易碰到就不会瞎想了。
何莲取出一条蓝白的七分牛仔裤穿上，小腿就绷得相当紧，最后的裤腰更是完全系不上。
和钱岚说的一样，她胖了，而且不是一点点。
“姐，你在干什么？”被翻箱倒柜的动静吵醒的妹妹从床上坐起身子，揉着惺忪的睡眼问道。
“没什么，你继续睡觉吧。”
将妹妹摁回床上。
不能让学弟久等，钱岚的事情才是当务之急。
何莲直接拿过最角落里的高中夏季校服换上，还是这身最让人安心。
就是本来宽松的校服，现在紧绷得恰到好处，心情复杂。
何莲蹑手蹑脚地出门下了楼，这个时间点出门好像还是第一次，楼道昏暗，蝉声不绝于耳。
商铺大都关门了，路灯下聚集着趋光的蚊虫。
虽说在警局门口等学弟是比较安全啦，但要是被熟人看到报告给爸爸的话。
就得找个借口了。
何莲不喜欢撒谎，有了第一次后，就要用更多的谎言去堵住第一个窟窿。
就像是给自己挖的陷阱一样，越挖越大，在上面铺上干草欺骗别人，欺骗自己，然后一天，自己掉进坑里，再也爬不上人，也没人朝自己伸出援手。
所以今晚一定要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不能再逃避了。
何莲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夜风拂过，一头秀发被吹得凌乱。
“唉，忘记绑头发了……”
伴随着轰隆隆的引擎声，马路尽头的灯光愈来愈近，最后停在何莲跟前。
程明摘下头盔问道：“是何学姐吧？你怎么穿着高中时的校服啊？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大晚上穿着校服可是很危险的，遇到了变态怎么办？就算是在公安局门口也不能大意啊。”
“这个是……”
何莲也不知道她为啥脑子一抽选了校服，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我知道了，何学姐是想穿着校服让钱学姐回想起你们的高中生活是吧？”程明单手捶掌，恍然大悟地说道。
“就当是这样吧，学弟，你骑这种车来吗？”
“不行吗？我这一路上可没故意扰民，但噪音还是有一点，晚上太安静了点，一点动静就显得非常大，学姐快上车吧。”
程明朝何莲伸出手去，何莲搭着程明的手心，踩在脚蹬上，正要抬腿。
“学姐要不要坐前面？”
“坐……坐前面！”何莲颤抖着声音，疯狂地摇着头说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后面，我坐在后面就行。”
坐在前面，不是又要遭受那种酷刑了吗？
“我是想学姐坐前面更方便给我指路，我不知道钱学姐家在哪个方位。”
“那我还是坐前面吧，呼……”
并没有异物的硌人感，就算学弟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发癫的吧。
何莲不由松了一口气，后背贴在程明的前胸上，下意识转过头去，程明正好沉下头，想拿头盔给学姐，柔软的嘴唇擦过程明的脸颊。
何莲挪回脸，身体僵硬地目视前方，佝偻着腰，抱着油箱。
程明把头盔套在何莲的脑袋上，扣好下颚带。
“学姐，头盔有问题吗？难受的话要第一时间说出来，调整一下松紧什么的。”
“哦，我自己调一下就行了。”
何莲扶着头盔调整到舒适的位置，话说她自己有台小毛驴啊，为什么要和学弟坐同一辆机车啊？
真是的，发生了太多事情，导致大脑都不能正常思考了，不断地闹出乌龙和糗事，一点都不像她。
现在也不可能下车回楼下牵出车子了。
“可能会有点味道，学姐忍一忍吧，抓紧车把，我们出发吧。”
“嗯。”
“前面右转……学弟！”
没办法，学弟毕竟是正常的男孩子，怀里坐着一个女孩子，肯定是会有反应的。
不同于下午，坐上去的时候就是个庞然大物，何莲一点点地感受到了它的变化，身体又开始发软了。
“学姐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告诉你要注意安全，开车的时候别分心。”
“我晓得。”
因为学姐你一直在乱动扭着臀这种话，程明说不出口啊。
“学姐和我多说一些你和钱学姐的过去吧，我想更了解你们，或许听了后就能知道钱学姐为啥哭了。”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我和她的孽缘一时半会说不完啊。”
“能说多少说多少，这次说不完，下次接着说。”
“还是先说说钱岚的家庭吧，她家还算挺富裕的。不然也玩不起音乐，但父母都挺忙的，也不像我小时候有爷爷奶奶带，与父母间的隔阂和间隙应该就是小时候留下的吧，你也知道她老是不想回家，有一个原因就是家里没人。”
“等她上了高中，父亲依旧很忙，母亲倒是赋闲在家，准备当个家庭主妇照顾她到高考结束，你也知道钱岚有点吊儿郎当的，都是脑袋一热想干啥就干啥，没少被妈妈数落。”
“钱岚就各种顶嘴，冷战期间，有时候没生活费也不找她拿，而是拐弯抹角地打电话找父亲。但不一定能及时联系上他，就来我这边蹭吃蹭喝蹭住，后面当上播音员，住在了学校里，这个问题算是有所缓解。”
“但相应的话，也错过母女和好的机会，她妈妈也没一直闲着，开了家美容院来着，钱岚上了大学，待在家里的时间就更少了，这问题有点无限搁浅的味道，其实也不用她们和解，都是一家人，等钱岚也当上母亲一定就会明白母亲的各种不容易。”
“其实钱岚是个心细且脆弱的人，半夜里哭湿枕巾的次数可多了，就是她第二天一定会恢复原样，至少在表面上会的，算是她的优点吧，我们到了，就是前面这栋河边别墅，现在看起来是有点老旧，当年可是超级豪宅呢，我那时候还是住在筒子楼里，我最喜欢坐在她房间的阳台上吹风看书，然后听着她弹琴……”
越大的房子，孤身一人的时候，寂寞感也更加强烈吧。
停好车，程明牵着何莲的手下车，何莲跑去摁下门铃。
叮咚叮咚——
穿着轻纱睡裙的中年妇女将大门打开。
“邓阿姨，不好意思，这么晚还过来打扰你。”
“我家丫头才是，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都没变，我还以为她上了大学会好点，结果一点都没变。”
邓阿姨头疼地揉着眉心，目光落在了何莲身后的程明身上，完全不在意何莲身上的校服，八卦地捅着何莲的胳膊问道：“小莲，这是你男朋友？”
“不是不是，这一位是低我们一届的学弟，程明，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吧，竞赛天才神童。”
“阿姨好。”程明毕恭毕敬地问候道。
“哦，原来你就是程明啊，说起来你妈妈好像来我店里，是叫黎英吗？”
“嗯。”
这什么交际网啊，绕来绕去居然会有交集。但南明市确实不算大，所谓的上流圈子也就这群人，老妈现在挤进这个圈子也不奇怪。
不过老妈也不常去美容院，至少不像白初慧那么频繁，估计等老爸要回来之前才会去的样子。
看邓阿姨这么善于聊天，被老妈拷打已经是程明可以预见的未来，到时候再说吧。
“长得倒是还行，配得上小莲，我同意这门亲事，哈哈……”邓阿姨拍着程明的肩头大笑道，“我家死丫头该不会是因为你交了这么优秀的男朋友才和你闹脾气的吧？”
就笑声而言，母女还是蛮像的。
“邓阿姨，都说了不是啦，学弟有女朋友了，是担心我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才陪我过来的。”
“行行行，你说不是就不是，别在外面傻站着了，都进来坐吧。”
程明只是余光在邓阿姨身上瞄了一眼，不敢多看。
考虑到钱学姐的年纪，邓阿姨怎么说也是奔四的年纪吧，看起来倒是三十岁出头，皮肤白嫩，大概是注意保养，这个年纪仍然风韵犹存。
程明走在最后头进屋，低声问道：“我有这么出名吗？”
“你不知道学校怎么宣传你的吗？很多人可能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的脸。但是绝对听过你的名字，你再想想去美容院里的都是一群中年妇女，聊来聊去都少不了孩子的学习成绩吧？”
“我家孩子就交给你们，我在这儿只会碍事，起到反作用，你们要烧水泡茶的话自便，茶点在柜子里。”
何莲敲着门喊道：“钱岚，是我，你睡了没？没睡的话快给我开门，我今天家里来客人了，没地方睡觉，你不让我住，我只能去别的地方睡了。”
“那你去别的地方睡觉就好了，比如和学弟在小叶子家睡觉。”
话里就充斥着一股浓浓的醋味和委屈。
“那我真走了？”
何莲故意发出脚步声在门前来回踱步，脚步由重变轻，最后消失。
何莲和程明在门外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噔——
这是反锁的锁舌转回去的声音。
咯吱——
房门缓缓被推开一条小缝，屋里一片漆黑，露出一双小眼睛。
钱岚一看到门外的何莲和程明立刻就想把门重新关上，等守株待兔的两人动作更快，程明把脚塞进了门缝里，强硬地把门推开。
走廊的灯光射进了屋内，钱岚的眼睛哭得红肿，脸颊上还留着泪痕。
何莲把钱岚紧紧搂在怀里，说道：“笨蛋。”
“不要管我，你们不用管我啊！”
情绪激动的钱岚又开始哭闹，试图挣脱何莲的怀抱。
“学弟快来帮个忙。”
“哦哦。”
程明关上门，从另一个方向抱住钱岚，手臂环过何莲的后背，连同何莲一起把两人搂在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