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后过了一会儿,徐娟像往常一样趴在程明的胸膛上,聆听着他的心跳声。
虽然旅馆的床比火车上的硬卧大上不少,但徐娟依旧没脱鞋,也没爬到床上,就这么屈膝蹲着。
如果连姨有醒来的迹象,她可以第一时间离开。
“睡不着吗?”程明摩挲着徐娟的秀发问道。
“有点……”
“回老家很害怕吗?”
“害怕妈妈受委屈。”
“安心吧,有我和我爸在,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们的。”
“嗯。”
“上床躺着吧,保持着这个姿势很累吧?”
程明双手下挪,搂着徐娟的腰际,将她抱上床,徐娟配合地蹬掉鞋子,钻进被窝里。
两人只是依偎着,没有做多余的事情。
一方面是今天满足了,另一方面是怕动静太大吵醒连姨。
火车的床小,睡得也不安心,半夜里经常会醒个好几回。
程明和徐娟已经好多天没好好地睡过安稳觉。
结果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天亮。
在新家里,不管春夏秋冬,徐娟基本上是第一个起床背书或是准备早饭的,也就小怜偶尔会比她早点。
徐娟的睡脸非常少见,看来这几天真的累坏了,舟车劳顿再加上心事很重,没能好好休息。
程明笑着捏了捏徐娟的鼻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起身,打算让徐娟多睡会。
程明看到旁边的床铺是空的,甚至连被子都简单地叠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
徐娟昨晚没回到连姨的床上睡觉,连姨已经起床了,还看到了他们睡在一起。
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的,没想到这么简单就暴露了,程明的好学生人设要不保了。
连姨从浴室里走出,手里拿着发圈束起头发,似乎刚洗漱完毕。
“连姨,这个是那个……”
程明慌张地舞着双手,大脑正在高速运转,找什么借口才好呢。
“是小娟昨晚起床上厕所认错床了吧,没打扰到你休息吧?”
“没有没有,我昨晚睡得很好。”程明剧烈地摇着头说道。
连姨自动脑补了前因后果,倒是省了程明撒谎解释的功夫。
但连姨真的没有怀疑他们的关系吗?
他们这个年纪可是连兄妹都不允许一起睡的啊,更何况他们不是兄妹。
“小明,麻烦你叫醒小娟,洗漱一下就准备下楼吃早饭吧,我去看一下你爸和宏飞起床没有,这一顿又不知道又要花多少钱,唉……”
连姨还是在心疼钱。
“好。”
程明轻轻地摇晃着徐娟的肩膀喊道:“徐娟,徐娟,醒醒,天亮了。”
“呜嗯……”
徐娟含糊地嘟囔一声,翻过身子,罕见地赖床了。
“再不起床我就要吻醒你了。”程明小声说道,俯下身去的同时还做贼心虚地回头望了门口一眼。
一触即离,也不敢在徐娟的嘴唇上多作停留。
徐娟坐起身子,甩了甩头发,揉着惺忪的睡眼,先是看了眼身边的程明,又望了眼隔壁床。
“诶,我昨晚在这张床睡的?我妈已经起床了?”
“嗯。”
“对不起,因为太舒服了,我直接睡过头了。”
徐娟自责地垂下头,抓着衣角揪成一团。
“没事的,先不说连姨以为你是昨晚半夜起床上厕所之后上错床了。哪怕有一天真的暴露了,也是我的错,这种小事怎么都轮不到你说对不起。”
“日后有长辈在的时候收敛一点,独处的时候放纵一点吧。”
若是因此而让徐娟疏远自己,不再主动,那程明血亏,还不如暴露呢。反正也就最后一年,明年去外地上大学,想怎么胡来就怎么胡来。
早餐的选择也不少,除了豆浆包子油条这一类全国常见的,以及引发甜咸之争的豆腐脑,北方以咸口居多。
还有一些南方比较少见的,比如粗粮大碴粥和蛋堡。
老爸专门租了辆车,走高速三个多小时抵达县城,歇脚吃个午饭,又买了些烟酒之类的伴手礼。
年久失修的路况变得糟糕起来,颠簸不已,坐在后座中间的徐娟的身体时而倒在程明身上,时而靠在连姨身上,程明感觉脸色的肉都在抖。
进入村屯子的路一边是杨树林,另一边是玉米地。
乡间的玉米地一望无际,秋风徐来,玉米叶沙沙作响,粗壮饱满的玉米棒傲然立于秸秆之上。
北江比较冷,一般适合农作物的生长期在每年的四月到十月份。
从四月中旬的土地完全解冻开始,一直到十月中旬收割完庄稼,农民都要外出打工,搞点副业什么的,补贴家用。
徐娟一看到玉米就撇过头去,看来是有不好的回忆。
“现在村里还是用手搓玉米吗?”老爸问道。
“我离开村里之前倒是有几户买了那种手摇玉米脱粒机,不过一次只能摇一个玉米,工作效率很差,两三亩地收来的玉米最少也得摇个十来天,一天不间断摇下来手臂也很酸。”程宏飞答道。
“有这东西算不错了,我小时候只能用手和那种铁锥子,把玉米穗往上一推,让玉米棒更好搓,有一次我还被铁锥子划出了一口子,血流不止,还被教育说不好好读书就只能搓一辈子的玉米。”
“当时还是我给你包扎的,涂酒精的时候你鬼哭狼嚎的,吓到我了。”连姨轻笑道。
“我的黑历史就别提了。”
村里基本是一层的平房,不见两层以上的楼房,大部分是红色的砖房,也有一些是土房。
每一家都有个大院子,用篱笆墙围起来,里面养着鸡鸭鹅,还有狗子。
“我差不多有八年没回来了吧?感觉没什么变化啊。”
“人变少了,村里的学校并到镇上去了,以前的校舍都拿来养羊了,有的人就跟着孩子一起去了镇上,镇上买房子还有优惠来着,我妈也有想法,买一个当婚房。”
“你也老大不小,该成家立业了。”
老爸直接将车开进了村部里,里头有三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围着茶几而坐,正在吞云吐雾、吹牛打屁。
看到程明一行人走进村里,一个男人走上前来,严肃地问道:“你们找村干部有啥事?”
另一个中年男子敲着程宏飞的胸口说道:“这不是宏飞,好你个臭小子,不是去外面赚大钱吗?怎么一声不吭就跑回来了,是不是又犯事了?”
“我和宏远哥一起回来的,颖姐和小娟也跟着我们一起回来了。”
三人的面部表情很好玩,先是看到老爸的欣喜若狂,然后就是看到连姨和徐娟的尴尬之色,偏过头去,不敢看她们的脸。
“我当时不是吩咐你们要好好照顾她们这对孤儿寡母吗?你们拍着胸脯说有我一口饭吃,就不会让她们饿着,这是咋回事啊?”老爸质问道。
“我们也是没办法啊,这是别人的家务事,我们上她家劝解,还没进家门,就被她妈用扫把赶了出来。”
连姨拉了拉老爸的手臂说道:“宏远,这事不怪大壮他们,他们也给我支了招,让我来投奔你,别待在家里了,还给我们凑了路费。”